文|卿照 李偏偏

坊間有一則廣為流傳的軼事：

雷軍曾在直播間笑稱，一度被質疑是假程序員，因為程序員的頭發都掉光了。他回應說，“我當時可是很好的程序員，我們現在都要小心保護，因為植發很貴很貴，每個人頭頂上都是一棟別墅。”

時維2020年，彼時植發經濟風頭正盛。彼時國家衛健委的報告，一度支撐起龐大的植發市場想象空間，數據顯示：2020年，每30個人中就有5個有脫發問題，而這5個人中，3個是男性。

相關研究顯示，除了先天性脫發，后天造成脫發的主要因素有雄激素水平高、生活作息不規律、心情壓力大等，陷在996福報漩渦里的程序員們，成了脫發市場的中流砥柱。國際植發協會調查顯示，接受手術植發的男性比例為85.7%。

其中的典型代表是馬斯克。這位每周工作120小時的超級工作狂，在早年也有過發際線告急的階段。據悉尼勃朗特頭發診所的頭發移植外科醫生Khan博士的說法，他對比了馬斯克年輕和現在時候的照片，認定現在的馬斯克在幾年前做過頭發移植手術。

Khan博士認為，馬斯克可能進行了兩次手術，植發費用大約為26000美金，這個價格不算低，但對世界首富來說不算什么。換個貨幣單位，平均薪資最高的程序員們好像也能接受這一定價。

植發費用高昂，這不是空虛來風。這陣風還吹起一家上市公司——雍禾植發（HK:02279）。

透過這家公司，我們或可對“在頭上建別墅這門生意”一探究竟。

01、植發第一股走衰，“焦慮紅利”也有周期

據雍禾植發招股書資料顯示，按照2020年134億元的市場規模與51.6萬例植發手術換算，2020年植發手術費平均為26000萬元，相當于程序員三個月工資，是雙眼皮手術均價的五倍，從定價來看，植發市場確實錢景斐然。

這一錢景實時反應在了雍禾植發的毛利率水平上，據雍禾植發招股書，2020年雍禾植發的高達74.6%，遠超做主營醫美手術業務的華韓整形（2020年毛利率50.56%）。

重要的是，其在招股書中赫然寫著對未來的美好預期：“隨著美學植發的出現，植發選擇的擴大及服務創新，預計中國的植發客戶群將從脫發患者拓展到大量尋求通過醫學治療改善外貌的消費者群體，預計到2030年將帶動中國植發服務市場規模達到人民幣756億元。”

提取植發市場的關鍵詞：男性、美學，兩個關聯性看似極低的詞語，不禁引人好奇，男人也有容貌焦慮了？

不過，焦慮紅利亦有周期。前段時間，雍禾植發）發布了2023年財報：全年營收17.77億元，虧損5.47億元。

植發第一股的走衰，揭開了行業的遮羞布：勞動密集、價格競爭……這個號稱在程序員頭上蓋“別墅”的黃金賽道，在短暫的享受“焦慮紅利”后，正在回歸苦生意本質。

02、植發的男人們，究竟為什么買單？

透過一些數據，我們確實可以無限樂觀的展望植發經濟的美好藍圖。

其一，適婚年齡男女比例失衡，讓還沒脫單就脫發的男士們壓力山大。

數據一：人口比例數據顯示，我國已經進入女少男多時代。

據國家統計局發布的《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主要數據》顯示，2020年我國的性別比例達到105.07男性：100女性，男性人數比女性多3490萬人。進一步換算到適婚年齡（20歲-40歲）的性別比為108.9男性：100女性，適婚年齡男性比女性多1753萬人。

數據二：再看脫發人群畫像，目前我國脫發人群愈來愈年輕化。根據頭豹研究所數據換算，每3個脫發的男性中，有2個還沒到30歲，是實打實的還沒脫單，就先脫發了。

一項婚戀市場數據顯示，94.5%都市未婚女性在意男性是否脫發，禿頂成最不受歡迎的相親條件排行TOP5。一句“又不是找不到對象，為啥要委屈自己找個地中海對象”，給有發量焦慮的單身男士造成暴擊。如果植個發就能有更多脫單機會，那這門生意劃算。

其二，緊張的就業形勢下，形象成為隱性競爭力。

2023年統計的16-24歲青年失業率大概在20%，也就是每五個青年人就有一個找不到工作。

當“形象好氣質佳”成為常規任職要求，頭禿的年輕人也學會計算產出回報比，如果投資自己算固定投資，一項植發手術換求職晉升，進一步兌換長期現金流，這個投資穩賺不賠。

雍禾醫療創始人的訪談內容可以佐證，張玉表示，“真正植發的群體主要是二十六七的90后，很大一部分大學剛畢業的同學在找工作期間，特別在乎自己的形象。”據悉，大學生植發群體占年輕植發人群比例可達30%。

其三，擺脫“女凝”，悅己沒有性別之分。

可能有人會反駁，馬斯克植發，是因為找不到對象嗎？是因為找不到工作嗎？

實際上，近幾年植發風頭崛起，還有一個重要牽動力是“他經濟”的爆發。根據《中國奢侈品消費白皮書》數據，中國男性群體的消費金額大多集中在單價2000元到3000元。這個價格區間，比女性高出將近10%。

實實在在的購買力，無懈可擊的消費邏輯，本該成為超級品類的植發經濟卻走向了頹勢。2022年，雍禾植發由盈轉虧，次年，虧損進一步擴大。雍禾在年報里，充滿了對經濟的無奈與感嘆。

03、植發經濟走弱，不是程序員的鍋

網友調侃，程序員們經受經濟周期與結構調整的洗禮，而與此邏輯相悖的現象是：同屬可選消費品的泡泡瑪特蒸蒸日上，在去年營收保持36%的超高增長率；同屬“他經濟”賽道的男性護膚市場欣欣向榮，2023年男士美妝護膚市場抖音GMV超過10億，同比增長235.37%。

植發經濟的走弱，真的與程序員無關，一言蔽之，植發經濟增速后繼無力，技術端存在弊病才是原罪。

植發手術可以簡單的分為提取毛囊和種植毛囊兩個主要步驟，目前市場根據毛囊提取手段的不同，將植發技術分為FUT（切頭皮條技術）和FUE（毛囊單位抽取術）兩種：

圖：FUT與FUE技術對比，來源：頭豹研究院

主流技術拉不開差距，植發機構的賣點呈現向外求的特質：上游靠器械，中游靠醫生，下游靠營銷。

上游（儀器設備和耗材）：通常植發手術工具有寶石刀、種植筆和種植針三種，目前主要器械直徑為1.0-1.5mm、0.6-1.0mm及0.6mm和0.9mm，一般器械直徑越小，毛囊提取技術越精確，傷口恢復速度越快，但并非所有毛囊都適合用精細的直徑進行提取，上游約占10%的產業鏈利潤。

中游（植發機構）：中游約占25%的產業鏈利潤。值得一提的是，無論是操作高精密度器械，還是手術臺數所累積起來的審美，影響手術滿意度的主因還是醫生。因此，醫生往往是植發機構的核心資產，據雍禾醫療年報，2023年其員工成本2.97億元，同比上漲42.7%，遠超規模擴張速度。

下游（營銷渠道）：從線下的電梯、地鐵、馬路隔離帶，到線上的搜索引擎、網紅直播、短視頻平臺，打廣告是植發機構的主要獲客手段，以規模最大的雍禾醫療來看，過去三年其營銷費用率從不足五成提高到超過六成。對應地，下游分走60%產業鏈利潤。

從雍禾醫療的發展進程來看，過去的營收擴張主要靠門店的物理擴張，重金砸器械、堆醫生、懟營銷，卻始終沒能打破植發手術的滲透率（不足1%）。

究其根本，還是現階段植發手術賠率太低了，一方面目前技術仍無法保證毛囊的成活率，其次取走的毛囊無法再生。動輒為兩三千單位毛囊的移植手術一旦失敗，本就不富裕的發量恐怕撐不起下一場手術。

04、剛需盤圍攻別墅生意

雖然植發技術的弊病，導致植發熱度漸漸退卻，但這條賽道從來不缺乏愛慕者：圍繞防脫痛點，更多技術路徑正在預熱，并補足“頭部經濟”的空白。

一方面，持續的市場教育下，消費者漸漸學會防脫于未然，多種多樣的護理產品逐步打開市場。

美妝品牌聯合推出諸多主打去油、清潔、防脫功效性產品，霸榜電商品牌洗護產品榜單；局部治療手段米諾地爾等廣為流傳的搽劑產品，已經完成初步的市場教育；脫雄口服藥物螺內酯、非那雄胺等也陸續拿到藥監局許可，流入市場。

另一方面，不同領域企業看到頭部經濟的商機入場，未來可以期待有更多更有效的防脫神藥面世。開拓藥業、科迪生物、特科羅生物、和其瑞生物都有治療脫發的在研藥物，說不定不久的未來，治療脫發就像治療感冒一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