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劉婷

界面新聞編輯 | 劉海川

2024年5月19日，伊朗總統和外長等高官乘坐的一架直升機發生“硬著陸”事故，截至發稿，“沒有生還跡象”，震動全球。

據伊朗官方機構，機上共有9人，除了在伊核計劃方面持強硬立場的總統萊希和外長阿卜杜拉希揚，還有伊朗東阿塞拜疆省省長拉赫馬蒂等官員和保鏢。

迄今，伊朗官方強調惡劣天氣和可能的機械故障在事故發生中的作用。然而，圍繞此次失事，外界猜測不斷。尤其是事發前地區關系出現的新動向，令人無法忽視。事發時，萊希一行正從對阿塞拜疆的歷史性訪問中回程。鑒于伊朗與親以色列的阿塞拜疆素來關系冷淡，萊希此訪非常罕見。而在事發的前一天，伊朗官方證實，新近與美國在阿曼完成了今年的第二次秘密會談。

伊朗、阿塞拜疆關系進入新篇章

在登上那架失事的直升機前，萊希等人出席了阿拉斯河上的水電大壩落成典禮。阿拉斯河是伊朗和阿塞拜疆共享的河流，大壩由兩國聯合修建。伊朗方面稱，該大壩為該國西北部最大、最重要的邊境項目，將為4萬人創造就業機會，并為附近省份的旅游業和農業發展鋪平道路。

然而，這兩個伊斯蘭鄰國的政治關系并不親密，阿塞拜疆與伊朗的地區宿敵以色列關系緊密。

2023年1月29日，阿塞拜疆駐德黑蘭大使館遭到槍擊，使館安全負責人喪生，這導致兩國關系愈加緊張。阿塞拜疆因此關閉使館并召回工作人員。伊朗方面在初步調查后稱，襲擊是槍手出于“個人和家庭原因”，而非政治動機。

近日此事正在翻篇。3月份，在會見阿塞拜疆外長后，伊朗外長阿卜杜拉希揚宣布兩國關系進入“新篇章”。阿塞拜疆外交部則表態稱，即將重開駐德黑蘭大使館。

伊通社稱，在19日的大壩落成典禮上，萊希和阿塞拜疆總統伊利哈姆·阿利耶夫漫步在834米高的壩峰上，之后還進行了簡短會談。

萊希在大壩落成典禮上說，伊朗和阿塞拜疆的關系紐帶牢固，根植于共同的歷史、文化和信仰。他還希望，兩國關系應進一步擴大到區域和國際合作?！暗珨橙瞬幌Ｍ吹轿覀冴P系取得進展?！比R西說。

阿利耶夫也表達了類似立場。他認為兩國此次會晤向地區和世界傳達了一個信息，“任何人都不能在我們兩國間制造誤解和分裂，發展雙邊關系是積極的?！?/p>

19日晚，在得知萊希飛機失事后，阿利耶夫發表聲明稱“深感不安”，并表示“作為鄰國、朋友和兄弟國家，阿塞拜疆隨時準備提供伊朗需要的任何援助?！?/p>

美伊秘密會談

伊朗總統墜機事發前一天，5月18日，伊朗駐聯合國代表團在伊通社發布聲明，證實了美伊秘密會談的報道，同時表示兩國會談是“持續的”，“既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后一次?！?/p>

17日， 美國新媒體Axios率先爆料稱，拜登政府兩名官員當周與伊朗進行了間接會談。美方參加人員包括拜登的中東政策高級顧問布雷特·麥格克和伊朗問題代理特使阿布拉姆·佩利。報道沒有說明伊方具體參會人員。不過，同樣在此次事故中喪生的伊朗外長阿卜杜拉希揚，是美伊秘密會談的最高直接負責人。

報道稱，美方人員于14日抵達阿曼，會見了阿曼調解人。美伊會談是間接的，雙方不直接見面，而是由東道國阿曼從中傳話。據美媒的說法，會談話題包括防止中東緊張局勢升級，以及美國對伊朗核計劃的擔憂。最近幾周，幾位伊朗官員暗示有可能轉向生產核武器。

這是美伊今年的第二次秘密會談。1月份，兩國就在阿曼進行了此類談判，話題涉及胡塞武裝結束對紅海船只襲擊，以及美國對伊朗核計劃的擔憂。1月的美方參會人員與本次會面相同，而伊朗方面當時的最高代表為副外長阿里·巴蓋里·卡尼（Ali Bagheri Kani）。雙方第二次會談原定于2月舉行，但因美國斡旋以色列和哈馬斯的停火協議以及人質釋放等問題而被推遲至5月。

西方諸國一直對伊朗核計劃感到擔憂，在本輪巴以沖突爆發前，它也是拜登政府的關注焦點之一。但2023年10月7日，哈馬斯突襲以色列引發后者大規模軍事報復以來，很多事情都改變了。

在沖突爆發前，美伊的非正式協議即將走完最后一步。根據2023年8月兩國的非正式協議，伊朗同意與美國換囚以及限制鈾濃縮活動，以換取美國解凍60億美元伊朗石油資金。9月中旬，伊朗與美國完成了換囚，美國也如約解凍了資金，并已將其轉入卡塔爾賬戶，允許用于伊朗人道主義相關貿易。但是很快，哈馬斯突襲以色列的行動打亂了這一進程，美國認為伊朗負有部分責任，再次凍結了這60億美元。

這次關系緩和努力失敗后，雙方短期重回伊核協議的希望渺茫。距離11月份的美國大選僅剩半年。對于爭取連任的拜登來說，快速推進伊朗協議具有重大風險。而伊朗也缺乏推進協議的動力。因為對伊朗來說，幾個月后打交道的將是什么風格的美國政府，并不明朗。

這對以色列來說，是值得慶祝的時刻。在去年美伊達成非正式協議后，以色列國內就有聲音擔憂美伊后續達成更全面協議，以及伊朗制裁的全面取消。然而，一個不重返伊核協議的伊朗勢必會繼續加強其核計劃，這種強硬路線也不符合以色列利益。因為這將迫使以色列打擊伊朗核設施進而引發全面戰爭。

“唯一能拖延伊朗獲得核武器并避免引發全面戰爭的方法是，外交解決方案或用情報部門摩薩德的秘密行動。”2023年底，以色列《耶路撒冷郵報》在一篇分析文章中如此寫道。這在如今看來，多了些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