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安晶

編輯｜劉海川

即將在2024年邁入99歲高齡，馬來西亞前總理馬哈蒂爾·穆罕默德依然沒有停止戰斗。

1月底開始，馬哈蒂爾因感染接受了近兩個月的治療。入院前，馬哈蒂爾專門召開新聞會，抨擊馬來西亞現任總理、他曾經的“弟子”安瓦爾·易卜拉欣利用反腐調查搞政治迫害。

當時馬哈蒂爾的兩個兒子被要求公開資產，馬哈蒂爾的親信、前財政部長達因·再努汀也遭到調查。

馬哈蒂爾出院后不久，馬來西亞反貪污委員會證實，馬哈蒂爾本人也成為調查對象。5月4日，馬哈蒂爾的三兒子、吉打州前州務大臣慕克里茲宣布馬哈蒂爾已經重啟工作，接下來將“非常積極地表達對這個國家的看法”。

調查風波

馬來西亞反貪污委員會主任阿扎姆·巴基4月25日證實，在針對馬哈蒂爾之子的調查中，馬哈蒂爾本人正作為相關人員遭到調查。馬哈蒂爾是馬來西亞任職時間最長的總理，被稱為“馬來西亞現代化之父”。他曾在1981年到2003年執政長達22年，后又于2018年再次上臺直到2020年。

巴基拒絕透露案件詳情，僅表示委員會將先完成調查，之后尋找合適時機公布調查情況。

馬來西亞當局對馬哈蒂爾親信和家屬的調查始于今年1月。最開始，馬哈蒂爾的老搭檔、前財政部長達因及其妻因涉嫌未依法申報資產遭到調查，兩人先后出庭受審，子女也遭到問詢。

達因被控未申報的資產包括38家公司、25處房產和多輛豪華轎車。如果被判罪名成立，他將面臨最高5年監禁。達因曾在1984年到1991年出任馬來西亞財長，后于1999年到2001年再任財長，他的任職期均為馬哈蒂爾執政時期。

出庭前，達因的妻子納伊瑪召開記者會，稱達因的資產為出任財長前合法經商所得，指責安瓦爾利用調查來“解決政治恩怨”。

在起訴達因夫婦之時，馬來西亞反貪污委員會也要求馬哈蒂爾的長子米爾贊和二兒子、進入福克斯富豪榜的穆扎尼公開自1981年以來的資產。1981年正是馬哈蒂爾首次擔任馬來西亞總理之時。

上月，米爾贊和穆扎尼發表聯合聲明指出，反貪污委員會真正調查的對象是馬哈蒂爾。聲明稱米爾贊和穆扎尼并沒有遭反貪污委員會調查，委員會發出的通知是要求兩人作為“一名嫌犯的兒子”公開資產，相關嫌犯涉嫌違反反貪污委員會法案第23條。

米爾贊和穆扎尼表示，反貪污委員會的行動是為了調查馬哈蒂爾任總理時是否濫用職權讓兩人受益。

馬來西亞反貪污委員會沒有公布調查詳情。但知情官員透露，委員會調查的重點之一是馬來西亞國家石油公司1998年以1.76億美元收購集裝箱和航運公司Konsortium Perkapalan。當時該公司負債累累，米爾贊持有公司51%股份，而馬來西亞國家石油公司的收購需要得到時任總理馬哈蒂爾批準。

馬來西亞已經有一位前總理入獄服刑。

穆罕默德·納吉布·阿卜杜爾·拉扎克于2009年到2018年任馬來西亞總理，他在任時設立了名為“一個馬來西亞發展公司（一馬公司）”的主權投資基金。2020年，法院裁定納吉布在SRC國際公司案中挪用公款、洗錢、濫用職權等7項罪名成立，SRC國際公司為一馬公司前子公司，納吉布被判處12年監禁。

納吉布于2022年入獄服刑，他也成為馬來西亞首位入獄的前總理。今年初，納吉布獲得減刑至6年，預計將于2028年出獄。

內斗紛爭

納吉布是在馬哈蒂爾和安瓦爾的“世紀和解”、聯手出擊下丟掉連任總理的機會。安瓦爾曾在1993年出任馬來西亞副總理，是馬哈蒂爾的副手，也被視為馬哈蒂爾的接班人。

但兩人在亞洲金融危機后圍繞利率、執政黨內裙帶關系和腐敗等問題發生沖突，安瓦爾在1998年被革職并遭開除黨籍。同年，安瓦爾因貪腐罪和雞奸罪被捕。此后，安瓦爾經歷了獲釋、成為反對派領袖、再度監禁。直到為拉納吉布下馬與馬哈蒂爾達成和解后，安瓦爾才得以出獄。

2018年的大選中，馬哈蒂爾和安瓦爾合作建立的希望聯盟大勝執掌馬來西亞61年的政黨聯盟國民陣線，馬哈蒂爾出任總理。

按照約定，馬哈蒂爾最終應將總理之位交給安瓦爾。但由于對總理之位交棒時間存在分歧，兩人再度翻臉，馬哈蒂爾于2020年辭去總理一職。

馬哈蒂爾與安瓦爾再一次成為政敵后，馬來西亞的內斗也更加激烈。

從納吉布下臺到安瓦爾2022年出任總理的短短四年間，馬來西亞先后更換了三次總理，其中已有兩人——馬哈蒂爾以及穆希丁·亞辛因涉嫌貪腐、濫用職權分別遭調查和起訴。穆希丁曾為馬哈蒂爾的副手，后被馬哈蒂爾批為叛徒。

打擊腐敗是安瓦爾的關鍵競選承諾。與馬哈蒂爾的情況一樣，馬來西亞反貪污委員會對穆希丁的調查也始于安瓦爾上任后。去年，穆希丁被控洗錢、濫用職權、收受賄賂等7項罪名，成為馬來西亞第二位因被指控而出庭的前總理。

隨著馬來西亞的反腐運動觸及更多高層官員和議員，安瓦爾的動機也引發了爭議。

安瓦爾任命的副總理阿末扎希·哈米迪身負涉嫌洗錢、貪腐等47項指控。但阿末扎希是馬來民族統一機構（簡稱“巫統”）的主席，而執掌馬來西亞61年的政黨聯盟國民陣線就以巫統為首。

在2022年的馬來西亞大選中，沒有政黨聯盟獲得過半數議席，安瓦爾只能組建由多個政黨聯盟組成的聯合政府。阿末扎希在幫助安瓦爾組建聯合政府上發揮了關鍵作用，國民陣線也是聯合政府成員之一。

去年，馬來西亞一家法院駁回了對阿末扎希的47項指控。此事引發反對派政黨對執政聯盟的猛烈抨擊，指責安瓦爾政府利用司法手段打擊異己、包庇自己人。安瓦爾則堅決否認干涉阿末扎希案。

在遭到調查前，不再擔任總理的馬哈蒂爾也沒有停止與安瓦爾的斗爭。去年5月，他在法院提起訴訟，指控安瓦爾誹謗。

為了組建反安瓦爾聯盟，馬哈蒂爾甚至開始拉攏宗教保守派反對黨馬來西亞伊斯蘭黨。伊斯蘭黨在2022年的大選中拿下43個席位，成為獲得席位最多的政黨。

馬哈蒂爾一改此前對伊斯蘭黨的批評，在社交媒體呼吁非馬來族國民不要擔心伊斯蘭黨的崛起。他去年發表的《馬來人宣言》也得到了伊斯蘭黨高層支持。

馬哈蒂爾之子慕克里茲上周六宣布馬哈蒂爾重啟工作時表示，普通人到90歲會考慮退休，“但馬哈蒂爾的戰斗精神非常強烈，他將繼續此前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