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安晶

編輯｜劉海川

2024年4月1日，引發爭議的《仇恨犯罪和公共秩序法案》在英國蘇格蘭正式生效當天，英國作家J.K.羅琳在社交媒體連發11條推文向新法案開炮。

羅琳指責新法案威脅言論自由、無視女性權利，她還為自己可能被警方逮捕做好準備。羅琳的怒懟引發了跨性別團體投訴，英國媒體一度猜測羅琳可能會因涉嫌觸犯剛生效的仇恨犯罪法而遭到調查。英國首相里希·蘇納克也加入戰局，力挺羅琳。

為平息爭議，蘇格蘭警方出面確認羅琳的言論不構成犯罪。但在新法案生效后的一周內，警方接到7000多起涉嫌違反新法的報案。

除了圍繞跨性別問題的文化戰，蘇格蘭新法案生效的時間有著特殊政治背景。今年是蘇格蘭脫離英國公投10周年。10年過去，蘇格蘭并沒有放棄獨立之夢，去年底的民調還顯示超過一半蘇格蘭民眾支持獨立。

更關鍵的是，英國預計將在今年大選。掌控蘇格蘭的蘇格蘭民族黨承諾，只要該黨在大選中拿下足夠席位就將再次推動獨立公投。

蘇格蘭本月生效的仇恨犯罪法于2021年3月通過蘇格蘭議會投票。在當時的投票中，法案引發了各政黨激烈辯論，議員分歧嚴重導致投票推遲一天。

這項法案綜合了此前已有的仇恨犯罪法規定，包括懲罰由于種族歧視等偏見引發的刑事犯罪。但法案設立了一項新罪名：煽動仇恨罪。

如果個人基于他人的年齡、殘疾、宗教、性取向、跨性別身份和性別特征變化，以煽動對相關人群的仇恨為目的而采取的行動或表態構成了威脅或者侮辱，則將視為煽動仇恨。作為懲罰，相關人員將面臨最高7年監禁。

這項新條款引發了激烈爭議。反對者認為該規定侵犯言論自由，用跨性別身份的說法來替代生物性別，沒能打擊厭女行為、保護女性權益。女權人士認為法案將為跨性別組織打擊異己提供彈藥，美國喜劇演員喬·羅根則抨擊新法案將讓蘇格蘭的喜劇演員成為調查對象。

羅琳于法案生效當天在X平臺連發11條推文，抨擊蘇格蘭議會把男性自以為的女性概念凌駕于真實女性的權利和自由之上。她放出了一系列照片，列出以跨性別身份為幌子誘拐性騷擾女童的罪犯、在被判刑前試圖用跨性別身份逃過懲罰的強奸犯。

羅琳認為，如果法律禁止把男性稱為男性，則整個社會將無法解決女性面臨的暴力襲擊和性暴力問題。她譴責，如果準確描述生物性別在蘇格蘭成為了犯罪行為，那么言論自由也將就此終結。

發文之時，羅琳不在英國。但她稱自己準備好回國后因為這些發言被警方逮捕：“當我回到蘇格蘭啟蒙運動誕生之地時，我期待被捕。”

近年來，歐洲和美國民間圍繞跨性別問題展開了文化戰。美國共和黨新星、佛羅里達州州長羅恩·德桑蒂斯曾不顧民主黨抨擊強推法案，禁止佛州老師向三年級以下學生教授性別認同和性取向話題。

從1993年起就生活在蘇格蘭的羅琳認為跨性別運動不能威脅到女性權利和安全。她在跨性別問題上的表態頻繁遭到抨擊，抨擊者包括“哈利·波特”飾演者丹尼爾·雷德克里夫和“赫敏”艾瑪·沃森。

除了文化戰，蘇格蘭與英國政府多年來的針鋒相對也讓跨性別問題成為政治斗爭的工具。

為了彰顯蘇格蘭區別于英國的獨特性，蘇格蘭議會曾在2022年通過一項更具爭議的法案。該法案生效后，蘇格蘭的跨性別人士在辦理性別認可證書時甚至不用提交醫學診斷書，僅需自我聲明即可。

去年，法案直接遭英國政府否決。蘇格蘭官員指責此舉是蘇納克政府對蘇格蘭議會的“正面攻擊”。

蘇格蘭的仇恨犯罪法生效引發爭議后，蘇納克再次加入戰局，稱陳述生物性別不應該成為犯罪行為。他表示英國相信言論自由，而他所屬的保守黨將守護言論自由。

蘇格蘭首席大臣、蘇格蘭民族黨領袖胡姆扎·尤薩夫則對仇恨犯罪法生效表示驕傲，他堅信蘇格蘭警方能夠正確使用新法、減少仇恨事件。仇恨犯罪法通過時，尤薩夫擔任蘇格蘭的司法大臣，該法案是其代表性政績之一。

蘇格蘭當局認為，法案對何為違法設定了很高的標準，不會影響言論自由。比如在煽動仇恨罪中，被視為違法的前提是相關人員以煽動仇恨為目的，且所作所為對他人構成了威脅、侮辱，而非讓他人感覺被冒犯。

但在實際操作上，這項新法案給蘇格蘭警方帶去了新問題。在法案生效第一周，蘇格蘭警方接到了7152起相關報案，大部分為匿名。警方發言人表示，此類報案激增給前線警務工作造成了輕微影響。

今年對蘇格蘭而言也是特殊的一年。10年前的2014年9月，蘇格蘭舉行獨立公投以決定是否脫離英國。最終有45%蘇格蘭人希望獨立，55%希望留在英國，公投未能成功。

英國脫歐成為蘇格蘭尋求獨立的新契機。蘇格蘭有60%以上選民支持留在歐盟，大批民眾不滿自己被迫脫歐。蘇格蘭宣布第二次獨立公投計劃，準備在2023年再次公投。該計劃遭到英國政府堅決拒絕，英國最高法院裁決蘇格蘭不能再沒有英國政府同意的情況下舉行獨立公投。

今年不僅是蘇格蘭獨立公投10周年，也是英國可能大選之年，蘇格蘭執政黨蘇格蘭民族黨準備再次行動。

蘇格蘭民族黨宣布如果今年的英國下議院選舉中，該黨拿下蘇格蘭57個席位中的至少29個，則該黨將再次推動獨立公投。目前蘇格蘭民族黨在英國下議院有43席。

英國必須在明年1月28日之前舉行下議院選舉，但蘇納克尚未公布具體選舉時間。今年初，蘇納克稱選舉可能安排在今年下半年。

益普索民調去年11月的調查顯示，51%蘇格蘭人希望蘇格蘭獨立。自2014年以來，支持蘇格蘭獨立的占比呈上升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