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連線出行 史方
編輯|陳鋒
哪吒汽車CEO張勇，努力在學雷軍的營銷之道，但卻頻繁“翻車”。
4月22日晚，在哪吒汽車的2024年春季發布會上，張勇提到：“兩三年前，我們就提出了油電同價，我們率先提出這個概念，是先行者，你們都是小弟弟”。
在這句被認為有些“傲慢”的發言之后，張勇在介紹哪吒S車型隱身模式時又提到：“功能強大得令人發指，比手機支架強多了。”
在發布會接近尾聲時，張勇還把哪吒L310閃充版的價格誤報成了“十四萬六千九”。
圖源哪吒汽車官網
在哪吒銷量低迷之后，可以感受到張勇的著急，他頻繁地露臉，希望能夠博得關注，但卻頻頻陷入爭議。
就在4月17日的直播中，張勇在直播間里翹起了二郎腿，被部分觀眾質疑姿態高高在上。
之后，張勇發微博稱， “自己腰不好，為了舒服點翹了二郎腿，就這一點，被一幫舔狗各種對比”，并提到，“讓我演戲，做不到啊，修煉遠遠不夠”，因此再度引發爭議。目前張勇已經刪除相關博文。再到4月21日，張勇發布視頻，對爭議點進行了解釋，同時再次向網友道歉。目前這則道歉視頻也已刪除。過去的半年里，在投資人360集團董事長周鴻祎的“怒懟”和“學小米”的建議下，張勇正積極在哪吒汽車內部掀起一場營銷變革。具體措施包括重整營銷團隊、親自兼任營銷公司總裁、親自下場搞社媒營銷等等。
可以說，現在張勇自己也在摸索，但想要讓大眾喜歡上一個CEO，不是件容易的事。目前的種種爭議， 卻是他必須面對的。
因為哪吒汽車正遭遇著增長瓶頸。今年一季度，哪吒汽車僅賣出了2.44萬輛車，同比下滑了6.9%，再往前看，2023年哪吒汽車的全年交付量為12.75萬輛，同比下滑了16%，只完成了25萬輛銷量目標的一半。
與此同時，2020年沖擊科創板失敗后，哪吒汽車先后四次傳出沖刺IPO的消息，官方也或多或少證實了在為IPO做準備，但至今其上市遞表一直無果。
不過，依然有投資人看好哪吒。
4月15日，哪吒汽車母公司合眾汽車宣布，桐鄉市國有資本投資運營有限公司、宜春市金合股權投資有限公司、南寧民生新能源產業投資合伙企業（有限合伙）三方與合眾汽車共同簽署《合眾汽車高質量發展聯合協議》。
哪吒汽車拿到新一輪50億元融資，圖源哪吒汽車官方微博
根據該協議，簽約各方將共同向合眾汽車提供總額不少于50億元的投資，并協調相關資源，支持合眾汽車盡快實現IPO。
對哪吒汽車來說，拿到這筆50億元融資固然是好事，但也意味著更大的壓力。
近期，哪吒汽車發布了哪吒L，定位為家庭智能超級增程SUV。官方稱哪吒L是全球唯一純電續航超過300公里的增程SUV，是首款搭載了40度寧德時代電芯閃充大電池的車型，綜合續航1300km。
值得注意的一點是，哪吒L在定價上并不激進，起售價為12.99萬元起，仍然瞄準的是低端市場——這是其2022年以前一直沿用的策略，也是早期快速起量的關鍵因素，不過2022年以后，哪吒汽車有意推動品牌向上，車型逐步上探至15萬元、20萬元以上價格區間。
不難發現，銷量瓶頸疊加上市進展不及預期，當下的哪吒汽車陷入到了自成立以來最大的挑戰之中。而從過去一段時間的動態不難發現，從CEO張勇到投資人，明顯開始對哪吒汽車當前的處境開始著急了。
01 周鴻祎給壓力，張勇也著急
張勇此前公開反思，稱營銷能力不足、傳播方式落后、組織管理力度軟弱等都是“病根”。后來為痛改現狀不斷給哪吒“下猛藥”——加速營銷體系變革、優化產品結構和渠道、調整新品開發策略，以及加速出海等等。
作為哪吒汽車投資方之一的周鴻祎，顯得比張勇本人還要著急。
3月份張勇和周鴻祎的那場直播中，周鴻祎言辭犀利，指出了哪吒汽車在營銷體系上的一系列問題，他認為哪吒汽車甚至在命名上都顯得“怪異”，“怎么讓消費者記不住怎么來，你們從產品策劃到營銷都在自嗨，有什么用。”
周鴻祎還提到，“什么都不明白，能不能學學小米的雷軍。”
從周鴻祎的表態來看，他顯然希望張勇能做到更多、更落到實處，尤其是希望張勇能多向雷軍和小米學習。周鴻祎認為，小米不僅在制造和設計上下了功夫，在宣傳中也特別有創意，“這么多同行天天卷來卷去，雷軍想到了直播工廠，我們應該向小米學習。”
周鴻祎的意見，張勇確實聽進去了。“上一次周總跟我直播的時候把我噴半死，但是我們深刻體會到了老周的良苦用心，我后來也做了很多的變化，大家也看到了，我在拍短視頻、搞直播，我的小紅書啊抖音號啊都開了，全面向老周靠攏、學習。”4月18日，張勇在其發布的一則短視頻中這么說道。
張勇公開表態稱要向雷軍學習營銷，圖源張勇個人微博
客觀來看，高頻、高效互動，是創始人、CEO通過個人社媒平臺傳播強化企業品牌力的“基本法門”。小米SU7上市前夕，雷軍的抖音賬號因“小視頻轟炸”，一周漲粉超40萬。
而企業創始人、企業高管、企業繼承人等人格化賬號，能增加品牌的人情味，擴大品牌的用戶覆蓋范圍，短期內有望為品牌帶來銷量提升，長期來看也能強化品牌心智，提升品牌力。
這考驗的并非只是創始人的時間管理能力，更重要的在于，創始人如何直面用戶不同的聲音，以換來真正的良性溝通；如何拋出更多合適的話題、討論，來吸引公眾參與；如何有節奏、有針對性地進行傳播，等等。
某種程度上，這種能力，與企業當前已經呈現出來的品牌力、創始人的影響力等因素，都緊密相關。
從最近因直播又為哪吒汽車帶來新一輪輿論壓力來看，在這一點上，張勇顯然還難以做到游刃有余。
其中一個直接原因便是，不同于張勇，雷軍的個人影響力更大。從早年在BBS上和馬化騰、丁磊聊天，到創立小米品牌后在米粉社區以及微博等各大社交平臺與網友互動，影響力的形成是循序漸進、厚積薄發的過程。
此外，這一過程中，小米手機之前形成的品牌力，在造車時也無縫承接下來。而這種經年累月形成的雷軍個人影響力和品牌力，在短期內難以被簡單復制。
而哪吒汽車在過去十年里，未能建立起差異化的品牌認知。
舉個例子，如今提到理想汽車，很多人會想到“奶爸”和家庭用車；說到小鵬和問界，智駕就是他們的品牌力；蔚來也通過服務和換電形成了差異化的品牌力。即便是五菱宏光，便宜、耐造、代步車賣得好都能刻在了用戶心智中。而提到哪吒，則沒有讓人一下子能說出的吸引人的點。
這就是沒有差異化的品牌認知，定位模糊，以至于品牌力薄弱，讓人記不住。
另一方面，在營銷及傳播方式上，哪吒汽車也未能及時從傳統車企的營銷思維切換過來。
用張勇在微博上的公開反思來說就是：新老產品切換時沒有銜接好，節奏亂；新產品上市定價過高；傳播方式老舊有好的東西說不出去；營銷總部集權又管理力度軟弱等等。
張勇此前公開發文反思哪吒汽車存在的問題，圖源張勇個人微博
值得注意的是，張勇的反思，其實也是哪吒粉絲的感覺。許多哪吒車主認為，營銷不行是哪吒打不開局面的原因所在。
總結來看，哪吒和張勇現在要做的，并不是如何去像素級復制小米的營銷打法，而是盡可能從小米的方式方法中借鑒、參考，從簡單的開始學到學到位再到學以致用，最終消化成屬于哪吒汽車獨有的品牌打法。
對張勇來說，這顯然挑戰重重，因為哪吒汽車的現狀決定了，他不僅要學得會、學得好，還要學得快。
02 昔日“銷冠”陷增長瓶頸，哪吒汽車挑戰重重
自2023年以來，哪吒汽車進入了一段長時間的銷量下滑周期。
2023年，哪吒汽車的累計銷量約為12.75萬輛，同比下滑了16.16%，只完成了年度銷量目標的一半，也是去年銷量前五名中唯一出現同比下滑局面的新勢力車企。
今年以來，這種下滑局面也沒有改善。今年一季度，哪吒汽車僅賣出了2.44萬輛車，同比下滑了6.9%。
其中除了1月表現尚可之外，2月哪吒汽車賣出了6085輛車，同比下滑了40%，環比下滑了39.34%；3月銷量略有回升，達到了8317輛，但也同比下降了17.55%。
值得注意的是，早在2022年時，哪吒汽車的累計銷量為15.21萬輛，同比增長了118%，是當年的新勢力車企銷量榜首。
哪吒汽車銷量自2022年10月達到頂峰后持續性單月下滑，圖源浙商證券
哪吒汽車這一銷量增長態勢急劇反轉的局面，原因或可拆解為以下幾點。
一方面，新能源汽車加速邁向以市場為導向的競爭階段，哪吒汽車的產品力，在市場化競爭中的優勢并不明顯。
2022年以前，哪吒汽車主攻的是10萬元以下的車型，代表車型是哪吒NO1和哪吒V。也正是這兩款車型，在早期撐起了哪吒汽車的銷量重任。
2022年以后，張勇帶領哪吒汽車走上了品牌向上之路，希望逐步淡化低端品牌形象。后來其推出的哪吒U、哪吒S、哪吒GT，分別定位在10萬元以上、15萬元以上、20萬元左右的價格區間。
由此來看便不難發現，哪吒汽車早期的低端策略下，其產品力到底如何，事實上并未被市場充分驗證，因為競爭優勢更多聚焦在價格端，而且哪吒早期有一部分訂單是在打網約車市場。
換句話說，低價確實幫助哪吒汽車贏得了市場，但也在某種程度上掩蓋了更關鍵的問題，即在這種策略下，技術是不是足夠領先，研發是不是跟得上，品控、營銷、渠道、服務等夠不夠硬，品牌是不是能夠得到沉淀，等等。
做個對比，在智能化上，2022年，哪吒汽車的智駕團隊在300人左右，同期小鵬汽車已經超過1500人，蔚來也有800人左右。此外，哪吒汽車此前每年的研發投入在10億元左右，這個數字是小鵬汽車的三分之一。
在這種情況下，在哪吒汽車不斷邁入更高價格區間市場時，產品側的競爭力不足缺陷，會更加直觀地體現在銷量上。
另一方面，應對行業去年的價格戰，哪吒汽車顯得決心不足，某種程度上也對銷量產生了一定沖擊。
張勇此前曾公開表示，他認為，哪吒汽車2023年銷量下滑的主要原因，是沒有深度參與價格戰。“為了毛利率轉正，2023年的價格戰，哪吒汽車沒有打的很狠。這和哪吒汽車本身的資源也有關系，不可能我們一個非上市公司打價格戰，這會導致迅速失血。”
不過今年以來，面對愈演愈烈的行業價格戰，張勇顯然開始妥協。春節假期前后，張勇“開卷”，哪吒汽車推進了全系車型的降價舉措，最高降幅達到了2.2萬元。
目前來看，這輪降價帶給銷量的提振效果，并不顯著。
而這種難以在銷量上迎來好轉的局面下，壓力再一次給到了張勇。
03 投資人耐心在減少，張勇必須盡快證明自己
車企銷量增長陷入頹勢，投資人自然有情緒。
周鴻祎就是典型代表。
他曾對哪吒汽車寄予厚望，晚點Auto此前在一則報道中指出，2020年底至2021年初，周鴻祎開始物色具體投資對象，三六零投資團隊梳理了除蔚小理外已量產的幾家新造車企業，包括高合、零跑、哪吒、威馬等，2021年春節后，周鴻祎還親自密集拜訪了這幾家企業。
最后周鴻祎選擇了哪吒汽車。2021年10月，三六零公告稱，公司擬以自有資金共計29億元投資入股哪吒汽車，間接合計持有其16.594%股權，成為哪吒汽車第二大股東，不過2022年6月，三六零將其持有的合眾汽車7999.44萬元注冊資金（未實際出資），對應合眾汽車3.5320%股權轉讓了出去。
后來接受《中國企業家雜志》采訪時，他說自己和哪吒團隊一見如故，“哪吒花錢最少，我信奉少花錢多辦事。”
但過去幾年，哪吒汽車的銷量走向整體上并未讓周鴻祎滿意，甚至在持續給三六零帶來虧損。
2022年，360凈虧損超過2億元，其中對哪吒汽車的投資收益虧損高達8.94億元；2023年，360凈虧損為4.92億元，對哪吒汽車當期的投資虧損為6.87億元。
不過，很顯然的一點是，比起短期的財務虧損，哪吒汽車當前局面背后，潛在的增長動力不足等風險，才是真正損耗投資人耐心的核心原因。
在拿到日前這筆50億資金前，為推進哪吒快速上市，去年8月哪吒汽車曾拿到一筆70億元的Crossover輪融。
哪吒汽車近兩年的融資狀況，圖源天眼查
作為在全球流行的交叉融資模式，Crossover投資后的公司大概率能在平均121天實現上市，最長往往也不超過148天。“快進快出”的模式，與傳統VC投項目要等好幾年退出相比，更利于獲益。
但至今7個月過去，哪吒仍未IPO。
與此同時，哪吒汽車的估值也在縮水。據“晚點LatePost”報道，2022年7月，哪吒汽車獲得D輪近100億元融資之時，其估值為250億元。而根據360集團數據，截至2022年末，其持有哪吒汽車10.7161%股權，對應賬面價值11.53億元，據此估算，哪吒汽車當時估值約為107.57億元。
而在上述重重挑戰之下，今年對張勇和哪吒汽車來說，都是尤為關鍵的一個年份。
張勇到了必須親自盯、親自上的階段，他要像雷軍親自跑市場、泡工廠、盯細節那樣，以行業學習者和企業掌舵者的雙重身份去緊盯不放，讓哪吒汽車的一舉一動、一決一策都在其掌控之中。
哪吒L，圖源哪吒汽車官網
因為，構建不起差異化產品力、品牌力上的壁壘，發展就仍會舉步維艱。而銷量低迷的車企，在今年以及未來的市場里，一定會更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