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劉素楠

界面新聞編輯 | 謝靈寧

位于閔行區的劍川路是一條東西向的主干道，串聯起上海最重要的科技策源地之一——“大零號灣”。在胡潤研究院最新發布的《2024全球獨角獸榜》上，上海以65家獨角獸企業數量居全國第二，其中位于此地的有獨角獸及“潛在獨角獸”企業就有13家。

這里既有對標馬斯克“神經連接”公司的腦機接口企業念通智能，也有與國際低空經濟競速的沃蘭特航空，還有闖入光量子芯片“無人區”的圖靈量子。

2023年3月25日，上海宣布大零號灣與張江、臨港一起成為首批未來產業先導區。與后兩者相比，剛剛起步的“大零號灣”也有自己獨特的資源稟賦：集聚上海交大、華東師大兩所“985”高校，以及航天、航空、船舶、核電等10余所科研院所，以及國家級研發機構22家、市級研發機構152家、外資研發中心46家，還有4000余家硬科技企業。

這是一片典型的環高校創新創業片區，最初由上海交大師生的創業之火點燃。

據上海零號灣創業投資有限公司（下稱“零號灣”）總經理張志剛介紹，2015年4月，上海交通大學、閔行區人民政府、上海地產（集團）有限公司共同發起建設零號灣全球創新創業集聚區，吸引全球范圍內的高校師生、校友及科技人員集聚創業。起初，共有29支創業團隊入駐。

“零號灣”讓人聯想到美國硅谷所在的灣區。張志剛說，“零號灣”地處黃浦江第一灣，希望這個環高校的創新創業生態區未來能輻射到環杭州灣區域，吸引全球創新要素高密度集聚，實現高效率協作，進而培育出大量創新市場主體。

2023年2月27日，上海發布《推進“大零號灣”科技創新策源功能區建設方案》，“零號灣”升級為“大零號灣”，總面積擴至17平方公里，包括核心策源區、成果轉化區和開放創新區。

根據上述方案，“大零號灣”可輻射至周邊閔行經濟技術開發區、莘莊工業區、臨港浦江國際科技城等區域，總面積約120平方公里。它遠期目標是至2035年，產出一批具備全球前瞻性、引領性原創成果，形成萬億市值的高技術企業集群。

賈杰是中國第一個康復醫學博士后，2010年開始從事腦機接口研究，與交大等高校開展醫工合作多年。2016年，上海交大機械與動力工程學院機械電子專業學生束小康創立上海念通智能科技有限公司（下稱“念通智能”)。當他向賈杰提出合作時，后者要求：“聽我的，我們就合作。”

賈杰的計劃是從更實用的臨床治療角度，設計腦機接口產品。念通智能研發的腦機接口像一頂帽子，戴在患者頭上即可實時采集腦電波信號，再向外骨骼機械手傳遞信號，進而控制手部抓握。目前，該產品正在臨床驗證階段，現有結果顯示，腦機接口的康復有效率比傳統療法高25%以上。

完成臨床試驗之后，下一步就是申請第三類醫療器械證書。賈杰透露，目前市場上已有取得二類證書的腦機接口產品，三類產品仍是空白。一旦取證，念通智能腦機接口康復設備就能全面開售。

過去數年，上海交大通過簡化行政審批流程等一系列舉措，提高了科技成果轉化效率。這個特點吸引了更多具有產業背景的創業者，張華軍是其中一員。

張華軍曾是港口機械制造企業振華重工最大生產基地的總工藝師，主要負責智能工廠規劃建設。港口機械制造是勞動密集型產業，過去振華重工最大的基地里曾有3萬名產業工人從事焊接、安裝等工作。“船舶訂單已經排期到2028年了，但現在很難招到人。”張華軍說。

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從2015年開始制造業用工人數進入負增長。2015-2020年，規上制造企業平均用工人數由8711萬人下滑至6550萬人。

轉型智能制造是中國重工業的必經之路，這也是張華軍看到的機會。2020年，他加入交大材料學院智能焊接及精密制造研究所。此后不久，《上海交通大學新時期促進科技成果轉化實施意見》及相關配套政策文件發布，支持教師與企業合作。次年，張華軍在零號灣創建了上海賽威德機器人有限公司（下稱“賽威德”）。

結合市場需求、自身優勢，以及此前重工行業的痛點，張華軍決定研發一款能干重活的新型機器人打磨工具。由于需要精準控制打磨精度，在高強高硬耐磨中大型非標結構件市場上，能使用機器人技術進行打磨的公司還很少。

賽威德采用了新技術路線——液壓，讓液控打磨工具實現3000N打磨力度，這是目前世界最大的打磨力度；同時，將力控精度控制到了0.01毫米，以適應更高精度要求的打磨銑削。從2022年9月第一款原理樣機研制到2023年4月產品定型，賽威德用半年時間完成了5輪迭代設計。

當前我國機器人自動化磨拋不足3%，尤其在航空航天、海工船舶、核電能源等領域還幾乎一片空白，“這意味著還有97%的市場沒有得到開發”，張華軍認為，雖然市場前景廣闊，要起量的話還得打好基礎。賽威德目前與四十余家機器人本體商合作，聯合研發打磨工藝軟件包，并建立起了磨拋工藝數據庫，在生態上進行布局。

在“大零號灣”，及時呼應市場需求也是入駐企業的共性之一。園區企業上海易校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下稱“易校科技”）主要產品是無代碼開發平臺“輕流”。2020年的新冠疫情推動了在線經濟的發展，無代碼開發一躍成為風口。國際數據公司IDC預測，預計到2027年市場規模將達到106.3億元人民幣。

無代碼開發平臺（NCDP，No Code Development Platform）是指無需任何代碼便可實現應用程序創建的開發平臺，能顯著提高生產力、節省成本，同時減少IT依賴，提升了開發速度、易于維護。

易校科技創始人、CEO薄智元透露，2019年至今，易校科技完成了D+輪融資，總額約2億元，目前年營收達1億元。“市場和業務需要什么，我們就用什么樣的技術去解決這些問題，形成商業模式，為終端客戶提供服務。”他說。

掛牌一年來，“大零號灣”已經成為上海最熱科創IP。寧德時代、歌爾股份、泰爾重工等超30多家上市公司、龍頭企業在“大零號灣”設立創新中心和研發平臺，中科院細胞分子研究所創新中心已落地建設。

數據統計，2023年全年，“大零號灣”先導區內共有72個高校成果轉化項目落地，甚磁科技、翌曦科技等60余家成果轉化企業完成融資超50億元，累計估值億元以上企業112家，其中30家企業市場估值超10億元。

在低空經濟領域，沃蘭特公司在研機型VE25X1于2023年9月獲得華東地區首家客運載人eVTOL（電動垂直起降飛行器）型號合格證受理，是全球實現旋翼離地的最大最重eVTOL。

圖靈量子與上海交大、無錫光子芯片研究院打造了國內首個光子芯片中試線和產業化基地，建設國內首個量子人工智能計算中心。這條在無錫的中試線，即將實現量產。

“未來政府的挑戰是如何更快更好地發現新質生產力，如何建立發現機制、服務機制和幫助引導機制。”閔行區企業服務中心主任劉佳說。在“大零號灣”，先進技術的研發顯然快于市場的接受度，“大零號灣”將成為未來產業的試驗場、大型的產業加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