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趙陽戈

市場需要“去其糟粕”。

4月12日出臺的新“國九條”中第四條表示，要通過“科學設置重大違法退市適用范圍”來“深化退市制度改革，加快形成應退盡退、及時出清的常態化退市格局。”

界面新聞注意到，今年來有不少上市公司領到行政處罰或相關事先告知書，其中涉及有虛假記載的公司就不少。典型如廣譽遠（600771.SH），在2016年至2022年年度報告及2023年半年報中存在虛假記載，已涉及營業收入、利潤總額等主要財務指標。據悉，該公司是在2024年3月25日收到的《行政處罰及市場禁入事先告知書》，距離4月12日新“國九條”的頒布，相差也就半月。

造假退市門檻調低，一檔變三檔

2020年退市制度改革以來，深滬兩市共有135家公司退市，其中112家公司強制退市，常態化退市實現平穩開局。隨著市場環境和監管環境發生深刻變化，現行退市規則需要進一步加大覆蓋面和出清力度。

就在4月12日新聞發布會上，證監會上市司司長郭瑞明表示，為深入貫徹落實中央金融工作會議以及“國九條”精神，制定了《關于嚴格執行退市制度的意見》（下稱《退市意見》），《退市意見》著眼于提升存量上市公司整體質量，通過嚴格退市標準，加大對“僵尸空殼”和“害群之馬”出清力度，削減“殼”資源價值；同時，拓寬多元退出渠道，加強退市公司投資者保護。而這“嚴格強制退市標準”的第一項，就是“嚴格重大違法退市適用范圍”，即調低2年財務造假觸發重大違法退市的門檻，新增1年嚴重造假、多年連續造假退市情形。

根據交易所方面的進一步解釋，即公司披露的營業收入、利潤總額、凈利潤等主要財務指標任一年度虛假記載金額達到2億元以上且超過該年度披露的相應科目金額的30%，或主要財務指標連續2年虛假記載金額合計達到3億元以上且超過該2年披露的相應科目合計金額的20%，或主要財務指標連續3年存在虛假記載的，將予以強制退市。

而在此之前嚴格重大違法退市適用范圍只有一檔，即“連續2年造假金額5億元以上且超過50%”。

界面新聞注意到，修改后的重大違法財務造假強制退市標準，適用于新規則施行后收到相關證監會行政處罰事先告知書的上市公司。這“1年”和“2年”的量化情形，適用于2024年度及以后年度的虛假記載行為。“3年”量化情形滬深方面適用于2020年度及以后年度的虛假記載行為，北交所方面則適用于2021年度及以后年度的虛假記載行為。

新“國九條”后有兩家公司收到證監會“行政處罰事先告知”

根據巨潮網統計，在“國九條”頒布日4月12日之后，已有兩家上市公司收到了“行政處罰事先告知”。

4月13日公告，海南海藥（000566.SZ）披露，公司及原實際控制人劉悉承曾在2023年9月因涉嫌信息披露違法違規被立案調查，目前調查完畢，證監會海南監管局將依法擬作出行政處罰。據悉，海南海藥未按規定在2018年年度報告、2019年年度報告、2020年年度報告、2021年年度報告、2022年年度報告中予以披露關聯交易，構成重大遺漏。海南海藥及相關人等最終被罰，不過行政處罰事項并非虛假記載。

另一家ST美訊（600898.SH）4月16日公告，公司2023年12月同樣因涉嫌信息披露違法違規被立案調查，目前證監會調查完畢。

據悉，ST美訊2020年年度報告存在虛假記載，公司2020年度參與同一實際控制人控制下的關聯方開展的蘋果手機、康佳彩電、華為手機貿易業務，該貿易業務存在合同閉環和資金閉環，為虛假的購銷業務。ST美訊通過虛假貿易業務虛增2020年度營業收入57823.56萬元、營業成本57459.25萬元，分別占當年營業收入的61.53%、營業成本的62.18%。

除此外，ST美訊2020年非公開發行股票還構成欺詐發行。公司2020年非公開發行的相關文件，引用了上述虛假貿易業務收入數據，公司2020年1-9月確認的虛假貿易業務收入為57823.56萬元，占當期營業收入的86.21%。2021年3月中國證監會批準了ST美訊非公開發行申請，即向控股股東山東龍脊島建設有限公司定向發行股票，募集資金總額為16560.01萬元，募集資金主要用于京美電子智能終端生產線改造項目。ST美訊非公開發行股票相關文件存在虛假記載，構成欺詐發行。

其三，ST美訊2021年年度報告也存在虛假記載。公司2021年度遞延所得稅資產確認、使用權資產和租賃負債等會計處理不當。2023年4月29日，ST美訊發布《關于前期會計差錯更正及追溯調整的提示性公告》，對2021年度財務報表進行會計差錯更正并追溯調整。2021年ST美訊凈利潤錯報金額為1962.98萬元，占當期報告記載的凈利潤比例為38.35%，ST美訊2021年年度報告存在虛假記載。

根據披露，證監會決定：

一、建議對ST美訊責令改正，給予警告，并處以2156萬元罰款；

二、對宋林林、宋火紅、郭晨給予警告，并分別處以300萬元罰款；

三、對董曉紅、方巍給予警告，并分別處以200萬元罰款；

四、對邵杰給予警告，并處以180萬元罰款。

同時證監會還決定：對宋林林、宋火紅、郭晨采取10年市場禁入措施。

據悉，宋林林為時任董事長，宋火紅為時任總經理，郭晨為時任財務總監。ST美訊稱，相關違法行為未觸及重大違法類強制退市的情形，不過公司卻存在觸及財務類退市指標，可能被實施退市風險警示的情況。

根據ST美訊財務部門初步測算，預計2023年年度實現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為-10545萬元，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扣除非經常性損益后的凈利潤為-10415萬元，預計2023年年度營業收入3905萬元，扣除與主營業務無關的業務收入和不具備商業實質的收入后的營業收入3555萬元，低于1億元；預計公司2023年末凈資產為-7320萬元。

ST美訊預計在4月25日披露2023年年報和2024年一季報。

今年來諸多領罰單公司涉虛假記載

據查過往的行政處罰案例，在數據上存在造假現象的公司不少。根據巨潮網的關鍵詞篩選，2024年來，有90條與“行政處罰”有關的公告，這其中涉及數據造假的有不少。

比如廣譽遠，于2023年12月被立案調查，2024年3月25日收到來自中國證監會山西監管局的《行政處罰及市場禁入事先告知書》。公司2016年至2021年年報“買斷式銷售”模式披露不真實，在子公司山西廣譽遠國藥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山西廣譽遠)與部分下游商業公司存在“產品發生滯銷及近效期，可無條件退貨”約定的情況下，向部分下游商業公司實施壓貨，濫用“出庫即確認收入”會計政策，提前確認銷售收入，同時，對銷售費用處理不正確，部分銷售費用存在歸屬期間不準確或會計處理不符合企業會計準則規定的情形。上述情況導致廣譽遠2016年至2022年年度報告及2023年半年報存在虛假記載。2024年4月10日，廣譽遠收到《行政處罰決定書》。

上實發展（600748.SH），2024年3月收到中國證監會上海監管局出具的《行政處罰和市場禁入事先告知書》，根據內容，上實發展存在2016年至2021年年度報告存在虛假記載。2016年至2021年度，上實發展控股子公司上實龍創時任董事長曹文龍，組織、授意、默許相關人員通過虛構合同、虛增業務實施進度、實施空轉自循環貿易以及參與軍民融合貿易等方式虛增上實龍創2016年至2021年度收入、利潤金額，導致上實發展2016年至2021年度財務報表存在虛假記載，合計虛增收入47.22億元、虛增利潤總額6.14億元。2024年4月10日，上實發展收到《行政處罰決定書》。

*ST紅相（300427.SZ），2023年5月被立案，2月27日收到《行政處罰及市場禁入事先告知書》，2024年4月3日收到《行政處罰決定書》。該公司涉及的問題之一，便是2017年至2022年年度報告存在虛假記載，相關方通過虛構銷售業務、虛構原材料采購、虛增固定資產等方式，虛增虛假數據。

世紀華通（002602.SZ），4月2日公告于近日收到《行政處罰事先告知書》，公司存在：2018年至2022年年報商譽有關情況存在虛假記載；虛構軟件著作權轉讓業務或提前確認收入，導致2020年-2021年年報、關于業績承諾完成情況的臨時報告存在虛假記載。

*ST美尚（300495.SZ），4月1日公告稱收到《行政處罰事先告知書》，存在的違法事實第一條便是：2015年公司招股說明書、2015年至2019年年報、2020年半年報、2016年非公開發行股份及支付現金購買資產并募集配套資金暨關聯交易報告書、2017年面向合格投資者公開發行公司債券募集說明書等信息披露文件存在虛假記載。

根據3月份正平股份（603843.SH）收到的《行政處罰決定書》，公司2021年年度報告存在虛假記載，虛增營業成本5365.58萬元，占當期營業總成本的1.11%;虛增營業收入7154.11萬元，占當期營業收入總額的1.40%;虛增利潤1788.53萬元，占當期利潤總額的11.80%；2022年半年度報告存在虛假記載，虛增營業成本1014.91萬元，占當期營業總成本的1.05%;虛增營業收入1353.22萬元，占當期營業收入總額的1.41%;虛增利潤338.3萬元，占當期利潤總額的11.11%。

根據3月29日公告，ST鵬博士（600804.SH）在2012年至2022年年報中存在虛假記載。

根據3月末的公告，中泰化學（002092.SZ）也存在2022年年度報告中虛假記載，2022年合計虛增收入42.48億元、虛增成本42.48億元，分別占《2022年年度報告》中披露營業總收入及營業總成本的7.60%、7.75%。

航天動力（600343.SH）在3月份也收到了《行政處罰決定書》，其中顯示，公司在2016年至2020年的定期報告中存在虛假記載。

匯金股份（300368.SZ）在3月14日收到的《行政處罰事先告知書》顯示，其2021年年度報告存在虛假記載。

世龍實業（002748.SZ）也在2019年至2020年期間，子公司與相關客戶開展無實物流轉、不具有商業實質的虛假貿易業務，虛增營業收入、營業成本和利潤。

ST摩登（002656.SZ）則是在2021年報中存在虛假記載。

另外根據ST華鐵（000976.SZ）的披露，公司2020年、2021年存在虛假記載；未按規定披露關聯交易，在2019年至2022年的年度報告中存在重大遺漏。

雖說相關規定在時間上有新老劃線，但根據深交所4月12日新聞發布會中的表態，“對于未納入退市新規則適用范圍，少數已發出行政處罰事先告知書的違規公司，深交所將會同監管部門、司法機關，繼續強化自律監管、行政處罰、刑事追責、民事賠償等全方位立體式追責，切實加大對相關主體的違法懲治力度。”

前海開源基金首席經濟學家楊德龍表示，退市新規實施方面要嚴格執行，對一些符合退市條件的公司一定要堅決退市，打擊惡意“保殼”的行為，這樣一些不死鳥會消失，“這會推動價值投資成為市場主流的投資理念，也就是說大家做價值投資成為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