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安晶

編輯｜劉海川

從當地時間2024年3月30日晚開始，數萬以色列民眾在耶路撒冷、特拉維夫等多地舉行抗議游行，要求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下臺。這也是本輪巴以沖突以來，以色列國內爆發的最大規模抗議。

此次抗議計劃持續4天，以色列人質家屬、包括以色列前總理埃胡德·巴拉克在內的諸多反內塔尼亞胡政客參與其中。

除國民施壓之外，內塔尼亞胡還因是否強制要求極端正統猶太教徒服兵役問題面臨政治危機。以色列執政聯盟對該問題存在嚴重分歧，如果宗教政黨因此退出執政聯盟，則內塔尼亞胡政府將有倒臺風險。

人質問題

本輪以色列大抗議有兩個背景：雖然巴以遲遲未就新一輪停火談判達成一致、以色列人質前途不明，但以色列國會委員會上周批準國會從4月7日開始到5月19日進入長達6周的休會期。

除此之外，以色列政府原本應在3月31日結束前就極端正統猶太教徒服兵役問題制定新規，但由于執政聯盟對該問題分歧嚴重，內塔尼亞胡在最后一刻向最高法院申請30天延期。隨著巴以沖突持續、以色列士兵死亡人數升至590人，普通民眾和世俗派政黨對于極端正統猶太教徒免于服兵役的不滿之聲越來越強烈。

據《以色列時報》報道，數萬抗議者上周日聚集在耶路撒冷新城的以色列國會大廈外，譴責以色列現任政府無法代表以色列人民。抗議者提出了一系列要求，包括內塔尼亞胡下臺、提前選舉、國會推遲休會、立刻解決人質問題并在服兵役問題上對所有國民公平。

抗議組織者統計超過10萬人參加了當天的抗議，以色列媒體報道稱有數萬人參加。周日晚些時候，抗議人群封鎖了一條公速公路和一座大橋，部分抗議者與警方發生沖突。

周日晚，抗議者在國會大廈外搭建上百個帳篷，為后三天的抗議做準備。本輪抗議由多個反政府團體聯合組織，以色列前總理埃胡德·巴拉克、以色列前防長摩西·亞阿隆均將參加本周的抗議活動。

哈馬斯于去年10月7日對以色列發動突襲后，內塔尼亞胡政府就被指防范不利、沒能提前阻止襲擊。雖然大部分以色列國民支持以軍攻打哈馬斯，但人質是本輪巴以沖突以來引發以色列民眾不滿的焦點問題。

在去年10月的突襲中，超過250名人質從以色列被帶入加沙。上一次巴以達成臨時停火、人質得以獲釋是在去年底，目前還有約130名人質仍在加沙地帶，以色列估計其中有34人已經喪生。

美國此前預計巴以能在齋月期間達成第二次臨時停火，但截至目前，雙方的談判沒有進展。埃及媒體稱，巴以或于上周日在開羅重啟談判。

抗議人群譴責內塔尼亞胡政府在哈馬斯突襲后6個月依然沒能讓所有人質返回以色列。人質家屬之一、以色列居民埃納夫·贊高克在抗議集會上痛斥內塔尼亞胡拋棄人質，指責內塔尼亞胡在人質問題上阻礙協議達成“已經構成犯罪”，“我們認為你（內塔尼亞胡）是協議的阻礙，你阻礙了我們的親人回家。”

以色列主要反對黨“擁有未來”黨領導人、前總理亞伊爾·拉皮德在抗議講話中譴責內塔尼亞胡為了保住總理之位不斷向聯盟政府中的極端正統派低頭，導致人質遲遲無法獲釋。

他強烈抨擊國會計劃在人質尚未獲釋時休會，“預備役軍人沒有休息，人質沒有休息，但他們（政府）對此不感興趣。”

服兵役爭端

除了人質獲釋，抗議者另一個主要訴求是讓極端正統猶太教徒與其他以色列國民一樣服兵役。預備役軍人成立的“武器兄弟”組織是本輪抗議的主力軍，上周日，該組織成員前往耶路撒冷的極端正統猶太教徒聚居區，要求當地居民參軍。

以色列實施全民服兵役制度，年滿18歲的猶太公民不分男女必須服兵役。但從以色列建國以來，極端正統猶太教徒在服兵役上享有豁免權，極端正統派與世俗派的分歧對立也是以色列的長期問題。

極端正統派嚴格遵循猶太教律法，主要研究學習猶太教經典《妥拉》，大部分拒絕從事世俗工作。1948年以色列建國時，以色列總理戴維·本-古里安為獲得極端正統派的支持做出讓步，允許全職學習《妥拉》的極端正統派免于服兵役。但相關豁免并非寫入法律，而是通過以色列政府發規章不斷推遲極端正統派人士服兵役的時間，直到相關人員超過服兵役年齡。

如今，極端正統派人口已經升至128萬，占以色列總人口的13.5%，預計到2035年將達到19%。以色列國會國家控制委員會統計顯示，每年以色列的極端正統派有約1.3萬男性達到18歲的服兵役年齡，但只有不到10%自愿服兵役。

2017年，以色列最高法院否決了政府對極端正統派的大規模服兵役豁免，認定此舉違憲。但歷屆以色列政府通過向以色列國防軍招兵處發內閣豁免決議來回避執行最高法院的裁決，最近一次簽署的決議于3月31日到期。

到期后，以色列政府需制定新規執行最高法院在2017年做出的裁決。上周，內塔尼亞胡向最高法院申請延期30天，以便政府討論各方能接受的方案。

最高法院尚未對延期做出回應，但于上周四提出了新要求，規定從4月1日起，對于沒有依法服兵役的宗教學生，政府不得再為相關學生所在的宗教學院提供資金。以色列極端正統派宗教學校的資金主要來自政府撥款。

最高法院要求的政府停止撥款以及內塔尼亞胡將就極端正統派服兵役問題做出怎樣的決定，將影響他的總理之位。

內塔尼亞胡的執政聯盟中有2個政黨——沙斯黨和圣經猶太教聯盟都是極端正統派政黨。如果內塔尼亞胡接下來的決定導致沙斯黨和圣經猶太教聯盟退出執政聯盟，則內塔尼亞胡政府垮臺，以色列將提前舉行選舉。

但如果內塔尼亞胡繼續讓極端正統派免于服兵役，則世俗派將采取行動。哈馬斯襲擊以色列后，以色列反對黨國家團結黨納入聯合政府，與內塔尼亞胡領導的6黨聯盟成立緊急聯合政府。國家團結黨領導人、前防長本尼·甘茨警告，如果以色列國會通過法案讓極端正統派免于服兵役，則國家團結黨將退出緊急聯合政府。

除此之外，與內塔尼亞胡同屬利庫德集團的防長約亞夫·加蘭特也發聲，反對國會將極端正統派免于服兵役寫進法律。

以色列近期的民調均顯示，如果現在舉行選舉，內塔尼亞胡所在的利庫德集團將敗給甘茨領導的國家團結黨。以色列《晚報》上周五的調查顯示，45%受訪者更愿意甘茨出任總理，內塔尼亞胡的支持率僅為38%。

以色列媒體預測，作為折中選項，內塔尼亞胡可能會推出新規讓小部分極端正統派人士服兵役或者將相關問題推遲到6月。《耶路撒冷郵報》認為，考慮到極端正統派對執政聯盟的重要性，內塔尼亞胡將使用其最拿手的“拖字訣”。

面對以色列的萬人抗議，內塔尼亞胡已經明確拒絕提前大選。他警告現在舉行選舉只會破壞人質談判，導致以色列無法完成戰爭目標，讓哈馬斯占上風。內塔尼亞胡同時重申，以色列將按計劃攻打加沙南端的最后避難地拉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