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豹變 朱曉宇 陳法善??

編輯 | 邢昀?

「核心提示」

作為曾經的新勢力銷冠，哪吒汽車在2023年銷量有所下滑，銷售端的寒氣也傳遞到生產端，據《豹變》探訪，哪吒汽車南寧工廠已經停工半個多月，目前桐鄉工廠仍在正常運轉。如何在2024年激烈的價格戰里活下來，哪吒汽車急需找到自己的“風火輪”。

2024年2月19日，高合危機爆發后，哪吒汽車CEO張勇在微博上聲援，“難道丁磊不值得尊敬和敬佩嗎？！”本想傳遞尊重創業者態度的張勇，卻引發了哪吒汽車員工的不滿情緒，有人在網上質疑，“公司承諾年后第一周會到賬的年終獎失言了”。????

哪吒汽車員工的言論，也讓哪吒汽車的真實狀況陸續露出水面。曾經在2022年登上新勢力銷量榜首位的哪吒汽車，2023年成績下滑，全年只賣了12.75萬輛，同比下滑16%。

銷量的下滑也將寒氣傳遞到哪吒汽車的各個“骨節”，據《豹變》獨家探訪，哪吒汽車南寧工廠已經停工半個多月，目前桐鄉工廠仍在正常運轉。

3月6日，哪吒汽車位于廣西南寧產投汽車青秀產業園的合眾新能源汽車生產基地，已經全面停擺，廠區內一片荒涼，只剩守門的保安和沒賣出去的庫存車靜靜佇立在園區內。合眾正是哪吒汽車的經營主體。

按照工人老王的說法，直至現在哪吒南寧工廠停工近20天，老王拿不到確定的復工通知，只能被動等待工作群里的順延復工通知。

據《豹變》了解，南寧工廠停擺，一方面是因為暫時不需要這么多生產線，另一方面也是南寧不承擔生產今年哪吒推出的新車型。

南寧工廠停擺，庫存積壓

在哪吒汽車南寧工廠的園區內，庫存車的數量與人的數量成反比，一排排哪吒V排列在園區內風吹日曬，卻見不到生產工人的身影，廠區內行政辦公室也呈空置狀態。

這背后，是哪吒汽車生產線過度飽和，銷量卻跟不上導致的庫存積壓。

據附近村民透露，這些庫存車擺在這里已經半年，有好幾次見到這些庫存車輛被半掛車拉走，然后又拉回來，來來回回折騰。

據老王透露，庫存車被拉走，有公司調車，也有供應商為了催款扣車，要挾老板付錢，拉走的車賣不掉又沒地方放，保管還需要成本，所以又給送回來了。“供應商和哪吒那邊，應該也溝通出了其他的協商辦法。”

哪吒汽車擁有三個整車生產基地，分別位于浙江桐鄉、江西宜春和廣西南寧。

《豹變》在3月同時走訪了哪吒位于浙江桐鄉工廠園區，目前桐鄉工廠仍在正常運轉。

哪吒在桐鄉共有南、北兩個廠區，占地約400畝。南面的廠區主要是研發驗證中心、試制車間、測試場地和員工宿舍。3月6日工作時間，幾輛試驗車在測試場地繞圈，測試車輛爬坡、過彎、喇叭等功能，有的車身貼滿迷彩偽裝。沿街能看到停放哪吒GT、哪吒S等車型。北面的廠區承擔著哪吒的整車制造任務，規模要大不少。

桐鄉工廠，試驗車在測試車輛性能/豹變

當被問及工廠是否還在招工、生產情況時，桐鄉廠區的工人們回復“不清楚”便閉口不談，或者匆匆離開。臨近的不少工廠，會在公告欄張貼招工啟事，哪吒廠區門口除了保安亭貼了張招保安的A4紙，沒有別的招工信息。

桐鄉工廠，車輛下線后停放在廠區空地/豹變

哪吒汽車一位供應商對《豹變》透露，他們主要為浙江桐鄉的工廠做汽車膠管供應，被拖欠了不少貨款。哪吒為了向供應商交付貨款，用低于出廠指導價5萬至6萬的車子抵債，而他們也被迫成為哪吒汽車的車主。由于擔心被拖欠貨款的風險太大，該供應商已經減少供貨。

據哪吒汽車的內部人士表示，2023年哪吒汽車的整體銷量目標是沖著25萬輛去的，工廠的生產節奏也是跟著銷量目標走的，實際上，去年的銷量只完成了一半，積壓了大量的庫存車在經銷商和工廠。南寧工廠停工，一方面是因為暫時不需要這么多生產線，另一方面也是南寧不承擔生產今年推出的新車型。

按照原先的規劃，哪吒汽車南寧工廠總投資達35億元，占地800畝，總建筑面積25萬平方米，是規劃年產10萬輛的新能源乘用車智慧工廠，主要生產的車型是哪吒V。2020年11月哪吒V正式上市，主打中低端市場，補貼后的官方指導價為5.99萬元至7.59萬元。

曾經的新勢力銷冠，遭遇滑鐵盧

作為造車新勢力的黑馬，曾經的哪吒汽車憑借低價車型，以及以B端為主打的銷售路徑，沖擊新勢力銷量榜首，但隨著產品競爭加劇，以及新能源市場的需求發生變化，哪吒汽車應對的挑戰越來越多。

根據易車整理的2022年數據，蔚來汽車的銷量為12萬輛，小鵬汽車的銷量為12萬輛，理想的銷量為13.52萬輛，AITO的銷量為7萬輛，零跑汽車的銷量為10.87萬輛。而2022年，哪吒汽車以全年15萬輛的銷量在一眾新勢力中奪得頭籌。

到了2023年，在理想、問界、蔚來、小鵬等銷量繼續攀升的同時，哪吒汽車遭遇滑鐵盧。全年銷售目標為25萬輛，實際銷量為12.75萬輛，同比下降了16%，只完成了年度目標的一半。

2024年1月至2月，哪吒汽車的銷量分別為10032輛和6085輛，其中2月單月哪吒新車銷量遭遇同比、環比四成的降幅。

銷量下滑帶來的壓力，傳導至哪吒汽車的資金鏈。

早在2月8日，一位自稱哪吒汽車的員工在微博中質問哪吒汽車的CEO張勇，“年終獎還發不發？”2月24日，張勇則對年終獎一事回應稱，“員工的年度績效發放系數和金額，在最終審核確認中，會在3月份完成發放。”

如果說通過銷量可以判斷出一家車企的生存狀況，那么年終獎也可以成為窺探一家車企現金流是否健康的指標之一。

據內部人士透露，這筆年終獎曾是公司許諾復工第一周內將會到賬，但復工已經第三周了，他們仍然沒有收到這筆年終獎。

張勇在微博的回應中也表示，“從2016年開始，員工的工資/獎金/社保，我們從沒有晚過一天兌現。去年日子那么難，我們也沒有想過降薪/裁員，可能公司少部分員工不習慣過苦日子吧，看來有必要把寒氣傳遞到每一個人了。”

2月19日，哪吒汽車關聯公司合眾新能源汽車股份有限公司新增一則股權凍結信息，被凍結股權數額1000萬元人民幣，股權被執行的企業為桐鄉合眾汽車銷售有限公司，凍結期限自2024年2月6日至2027年2月5日。

此前三六零公司曾在財報中披露了其所投企業哪吒汽車的財務信息，2022年哪吒汽車的整體營收為133.29億元，凈虧損達69.19億元。2020年至2022年，哪吒汽車累計虧損達111.48億元。

隨著質疑聲越來越多，1月2日張勇也在微博上對“2023年做得不好”做了總結，原因很多，大的方面有以下幾點：

新老產品切換時沒有銜接好，節奏亂；新產品上市定價高，下半年雖然調整到位了，但喪失了先機；虧損的產品線大幅度調低產量；傳播方式老舊有好的東西說不出去；營銷總部集權又管理力度軟弱。另外，12月份的產量減少，主要是為了AYA的CKD（全散件組裝）出口和新產品L上市做準備。

哪吒求變，積極甩掉“寒氣”

對于2024年的六點規劃，張勇表示，做好大5座SUV哪吒L的上市以及跨界車EP41的上市，現有產品線的調整和渠道升級。經過兩年的開拓，2024年海外市場具備加速前進的基礎。此外還有三點張勇均指向了營銷，自己兼任起營銷總經理，還要營銷系統全體起立。

實際上，哪吒汽車在去年最后一天發布了13項人事任命，開啟了高層人事和營銷體系“大換血”。

包括CEO張勇將兼任營銷公司總裁，哪吒汽車副總裁周江被任命為營銷公司常務副總裁，負責協助張勇管理山海事業部，并負責該產品線的營銷工作；胡恩平被任命為營銷公司執行副總裁兼創意與新媒體部總監，主要負責云河產品線的營銷。而營銷公司對應的常務副總裁江峰、執行副總裁李長河，在本次人事變更中被免去職務。

此次涉及到的人事調整的級別，被外界認為是哪吒汽車對整個營銷體系進行大換血，并聯系到哪吒汽車2023年糟糕的市場表現。

在哪吒汽車起步階段，依靠出行平臺和網約車市場消化了一定的份額，這種主打B端的路徑，雖然給哪吒帶來了銷量的高光時刻，但也掩蓋了品牌定位、產品競爭力方面存在的很多問題。

當10萬元級別的哪吒V和哪吒U面臨大量新老玩家競爭，更高價格帶的新產品在C端認知度較弱的情況下，如何向大眾營銷出去，成了哪吒在2024年的頭等大事。

在張勇對外回應“年終獎遲發”質疑的當天早些時候，哪吒汽車副總裁胡建國在全員群里發布信息稱：“各位同事，2023年業績不好，整個公司承受比較大的壓力，股東對公司的經營不太滿意。”

作為造車新勢力的一匹黑馬，哪吒汽車也曾獲得不少資本青睞。

2017年至今，哪吒汽車已累計完成10輪融資，總額達222.5億元（不含未披露融資金額），投資方包括寧德時代、360集團、瑞華控股、華鼎資本和深創投等。

不久前21世紀經濟報道等媒體報道，哪吒汽車已于2023年第四季度啟動赴港IPO的準備工作，目前簽約的基石投資金額已超20億元人民幣。對此，公司方面表示目前沒有更多信息可供透露，并將及時通報最新動態。

去年8月底，哪吒宣布已完成總額為70億元人民幣的Crossover輪融資，通常Crossover輪融資類似于Pre-IPO輪融資，是為了讓企業更快IPO而進行的股權投資。

眼下，新能源汽車行業競爭異常兇猛。2月19日，比亞迪祭出開年“王炸”，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決定了2024年價格內卷的基調，為了搶占市場，多家車企多款車型紛紛跟進，集體降至10萬元以下。

而哪吒汽車也在積極跟進，用降價的方式擁抱市場。2月19日，比亞迪推出7.98萬元的秦PLUS榮耀版，哪吒汽車隨即第一時間跟進降價，哪吒X降價2.2萬元，價格下探至9.98萬元，起售價也降至10萬元以內。此外，哪吒AYA全系降價8000元，哪吒S全系降價5000元。

海外市場，是2023年哪吒汽車的重點之一，官方數據顯示，哪吒汽車全年海外銷量突破2萬臺，同比增長567%。不過，海外市場能否快速成長，為哪吒汽車輸血，還是個問號。

顯然，眼下的新能源汽車市場正步入“以價換量”的競爭格局，作為以低價產品和高性價比闖出一片天的哪吒汽車，如何扛過這一場危機，還需要張勇拿出來更多的應對之策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老王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