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楊詩涵

昂貴的售價一度令新能源汽車普及受阻，但來自中國的高性價比產品近年逐漸重塑消費者認知。部分國產新能源汽車制造商開年再度調整定價策略，主力車型起售價較燃油同級產品更低，劍指更大的平價車市場份額。

相比中高端領域，剛需市場的新能源汽車滲透率在過去受到燃油車降價的沖擊下滑。凱聯資本研報顯示，去年前三季度8至15萬新能源滲透率在提升至20%后陷入停滯，主要原因是面臨低端燃油車的強烈阻擊。

去年將電車價格降低至同級油車水平后，比亞迪等國產品牌新年進一步貫徹降價策略試圖打破僵局，意在通過比燃油競品更高的性價比拓展緊湊型家轎細分市場。最新上市的比亞迪秦PLUS版本插混車型7.98萬元起，相比此前版本再降2萬，純電車型則來到10萬區間。

另一款國產緊湊級新能源家轎長安啟源A05優惠后售價降至7.39萬起。上市之初，該車型不超過9萬元的起售價已經釋放了油電同價的明確信號，降價后性價比優勢更為顯著。

同日，五菱星光也宣布部分版本價格下調6000元至9.98萬元；哪吒多款車型降價，其中哪吒X全系降價最高2.2萬元，調整后9.98萬元起售。

新能源汽車價格下降的趨勢還將持續。比亞迪內部工程師告訴界面新聞，雖然具體幅度還不明確，但后續其他系列車型很可能繼續給出優惠。多位業內人士分析稱，以比亞迪目前的影響力，更多國產新能源品牌或將集體跟進低價策略。

國產品牌儼然成為了當下平價車的焦點。但將時鐘倒撥30年，中國私人汽車消費市場的話事人還是合資品牌。桑塔納、捷達、卡羅拉、軒逸等車型幾乎構成了大部分國人對車的最初印象。這些熱門車型共同構成了最穩妥的消費選擇，但也讓家轎市場一度固化，汽車造型風格、技術發展不再發生大的變動。

在動力電池續航里程、補能方式和安全性不斷升級的作用下，新能源汽車成為攪動平價市場的鯰魚。傳統燃油競品中，本田思域、豐田卡羅拉、大眾速騰等車型指導起售價通常在12萬元左右，吸引力遠不及調價后的上述同級國產新能源車型。

作為車市消費的主力，緊湊級車型細分市場主導權的逐漸易位印證著整體趨勢變遷。日系合資汽車品牌的一線銷售在更早前嗅到危機，不少銷售表示加班加點回訪有意客戶、周末增加活動宣傳已成工作常態。

奧緯咨詢董事合伙人張君毅告訴界面新聞，電池價格的下行給比亞迪帶來優勢。“如果日系品牌不調整配置和供應商重新議定規格價格，或者不改變反省自身產品定位定價策略，會遇到很強的銷量下滑壓力，將會有越來越多的燃油車制造商受到混動為主的新能源車沖擊，導致價格和市占率的垮塌。”

不僅日系品牌，更多合資汽車制造商正在失去昔日輝煌，尤其在曾引以為傲的平價燃油車領域。價格、用車經濟性、品牌效應曾經是消費者最看重合資汽車的主要原因，但這些特點在新能源競品的對比下有些失色。

足夠具有吸引力的價格是抓住主流緊湊家轎市場消費者的先決條件，北京現代伊蘭特曾憑借較同級車型低2萬元的價格以及出色的油耗表現在20年前打開中國市場，上市首年超越一眾對手成為國內年度單一轎車車型銷量冠軍。

但在新能源汽車的沖擊下，昔日的家轎之王已經失去定價主動權，不得不受到國產品牌的節奏打法的影響。界面新聞了解到，今年2月伊蘭特起售價降低至7.98萬元。銷售人員介紹稱，三月可能還會繼續降價千元左右。

燃油平價車型不僅在售價上逐漸失去優勢，在日常使用成本上也不及新能源競品。一位現哪吒X的車主表示，不斷上漲的油費是促使他換購新能源車型的重要驅動力。據他估算，換車后行駛每百公里能節約30至40元。

合資曾經被視作品質和耐用的代名詞。超過70余年的造車歷史中，大眾、豐田、本田等傳統巨頭在燃油車賽道構筑了難以被后來者超越的技術壁壘，積累了無法被輕易撼動的公信力。但在新能源平價車型加快普及的今天，年輕消費者已經對品牌魅力有了不同的解讀。

今年24歲的劉翼購車時在大眾ID.3和比亞迪海豚中猶豫，他最終選擇了后者。“購買新能源車型肯定優先相信國產品牌，即使大眾、寶馬用了同款供應鏈也是比亞迪更可靠。”

面對新能源汽車制造商在平價車領域展現出的優勢，燃油車可能很難守住固有的圈層人群。比亞迪董事長王傳福預計，今年新能源汽車單月滲透率將邁過50%的大關。

對于合資公司而言，降價是當前保持競爭力所能做出的最快抉擇，但很可能并不是能夠持續的策略。無論手機、相機還是汽車行業，被迫降價自救常常是無法趕上時代潮流的前兆。與此相反，伴隨三電成本的不斷降低，新能源車進一步侵占平價燃油車市場恐怕只是時間問題。

(應受訪者要求，劉翼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