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立場
幾天前,有媒體傳出消息,阿里云在核心銷售業務層面進行了調整,將原有的混合云事業部更名為政企事業部。報道同時稱,專有云的銷售、服務團隊并入政企事業部,成為政企事業部一級部門,目的是提高專有云產品解決方案的標準化和服務能力,更好被合作伙伴集成。
不過在去年11月底新成立公共云、混合云和國際事業部時,專有云相關的業務線就已經被納入到混合云,所以這次阿里云方面可能是進一步提升了專有云標準化服務的優先級。
在實踐當中,因為政企客戶恰恰跟混合云客戶有著較高的重疊比例,所以阿里這次調整釋放出的信號也很清晰。阿里云仍將努力滿足政企客戶的需求,但主要是負責私有云這部分,至于怎么把不同的私有云、公有云、內部IT資源統籌整合成客戶最終想要的混合云架構,阿里云可能就不想摻和太多了。
顯然,這個調整是在落實吳泳銘 “AI 驅動,公共云優先” 的發展戰略。按照他的規劃,未來阿里云將對所有產品和業務模式做取舍,減少項目制銷售訂單,加大公共云核心產品投入。
不過也有接近阿里云的人士評價到,“混合云搞了兩三年,基層的人都知道這是個有問題的業務,高層現在才反應過來,說明阿里云組織確實是有缺陷。”
01、動蕩的一年
阿里云的歷史上,大概沒有任何一年經歷過類似于去年那么多的動蕩。
歲末年初,當張建鋒因香港機房宕機事故去職時,沒有人想到做出這個決定并且接替他的張勇會在幾個月后離開得比他還要徹底。在張建鋒離任之前,阿里云用14年把營收從零做到了千億規模,過程中只發生過兩次最高權力的交接;而過去一年多的時間里,張勇替代張建鋒,吳泳銘替代張勇同樣也是兩次,只不過最近的季度增速已經降到了2%。
如果說前一次交接還是阿里云內部影響的外溢,那后一次則反映出阿里云在阿里集團的宏觀調整下難以獨善其身的命運。
高層震蕩或多或少傳導到了業務層面。距離上次香港機房宕機不足一年,阿里云在去年11月12日再度出現故障,不止波及淘天、閑魚、釘釘等在內的一眾內部業務,也影響到瑞幸、虎牙、蜜雪冰城等多個外部客戶。
所以繼張勇強調“對云計算而言,穩定和安全是對客戶最基本的責任”過后,阿里云當月底決定成立 “產品架構與穩定性部”(內部稱為風險控制信息系統),直接向CTO周靖人匯報。不過這些舉措的落地效果還有待觀察,畢竟領導偏愛論功行賞,而善戰者又偏偏無赫赫之功,負責架構穩定的團隊怎么獲得充分激勵是個問題。
除了一把手的輪換,蔡英華的離職也是個相當重要的轉折點,一定程度上標志著向大B客戶要增長的策略未能奏效。
這個過程始于2021年6月,當時張建鋒發起了銷售線大改革,設立了由18個行業部門和16條區域線組成的銷售界面和交付體系。第二年蔡英華上任,他進一步明確了“行業主建、區域主戰”的組織架構,并持續對銷售業務線做精簡優化。最后一波調整是2023年7月,蔡英華宣布銷售線不再按中國、國際劃分,而是合并為京津冀、廣東、上海、浙江、蘇皖等7個大區,直接向他匯報。
蔡英華的離開對阿里云來說并不是壞事。阿里云最開始找他來,是希望他能帶來華為面向政企客戶的系統性打法。但華為的打法是什么呢?其實就是事無巨細、高度定制。例如,36Kr就曾經有一篇稿件提到過一個細節,華為云可以為了一個大客戶專門成立一個數十人乃至百人的公司。這類做法顯然在ROI上很難算過來賬,本質上跟云計算行業標準化、被集成的大趨勢是有矛盾的。
當然,對阿里云更大更直接的沖擊大概來自于宣布拆分上市而后又決定停止。按照最初的設想,阿里將按照騰訊處置京東和美團股票的類似方式處置阿里云,也就是說此后阿里和阿里云將是完全獨立的兩家公司。
但隨后阿里方面又稱“我們認為,云智能集團的完全分拆可能無法按照原先的設想提升股東價值,因此決定不再推進云智能集團的完全分拆,而是會面對不確定的環境,專注建立云智能集團可持續增長的模型”。
02、AI硬仗
對于阿里云而言,可以預期的是,接下來的一年應該不會像2023這樣“驚心動魄”。在重新確定跟集團的綁定關系之后,阿里云在長期業務的戰略選擇上會有更加充分的空間。
事實上,如果阿里云當初真的實現了從集團的完全分拆,帶來的不確定性可能比確定性要多。因為到目前為止,無論是國外亞馬遜的AWS,還是微軟的Azure,抑或是國內同行的行業現狀,都表明云計算廠商仍然需要母公司的業務協同,獨立的云廠商日子通常舉步維艱。
王堅在去年云棲大會的演講中,把人工智能跟云計算的結合視為第三次浪潮。他的比喻是云計算和GPT的關系就是電和電動機的關系,未來云計算的算力都會被這些智能時代的電動機,也就是模型給消耗掉。
他同時也提到了此前的兩波浪潮,分別是互聯網行業的云原生化和傳統企業對云計算的采納。
坦白說,從《新立場》視角看,第一波浪潮是秋風掃葉般的徹底和迅速。今天的互聯網行業,已經沒有創業公司會去搭建自己的IT機房了,從一開始它們所有的業務都是跑在云上的。但客觀地講,王堅所提到的第二波浪潮進展明顯不盡如人意。傳統行業上云的積極性被證明沒那么高,最典型的證據是國內各家云廠商在過去幾年里極度疲軟的業績表現。
盡管如此,對于王堅提及的第三次浪潮,《新立場》倒是認為有更充分的理由保持樂觀。因為以ChatGPT所代表的大模型進展,是一種通用人工智能方面的進展。通用意味著技術本身的適用性更廣,而人需要做的定制更少,這恰恰是云廠商們最渴求的一點。
跟國內同行比,阿里云當下在這方面的布局有一定的優勢。阿里云是國內最早提出模型即服務(MaaS)這個概念的,因此在包括魔搭社區在內的生態和技術儲備上走得更前面。我們在日常討論中更容易關注AI訓練卡數量造成的瓶頸,可能會忽視把這些基礎設施整合抽象成一個訓練系統的困難。
其實在這次大模型帶來的AI變革中,云技術跟模型技術的進步是相互強咬合的。大模型的訓練需要把成百上千臺服務器連接起來,這會涉及分布式系統、訓練穩定性、網絡擁塞等各個方面的問題。周靖人之前接受采訪的時候就說,大模型背后是整個云系統的升級,是技術體系的競爭。雖然阿里云近來增速不太好看,但從“飛天”開始打下的底子還是能派上用場的。
除此以外,另一個對阿里云有利的因素是,其已經形成了穩定的健康的營收成本結構。在主動削減項目制訂單后,阿里云最新一個財務季度經調整EBITA利潤從上個季度的3.87億元人民幣,大幅提升至14.09億元。而國內其他同行要么還沒有實現扭虧,要么就是還只實現了季度盈利。在業務健康度尤為重要的當下,或許也會讓阿里云在應對AI變局時能更加游刃有余。
03、寫在最后
盡管從市場份額和技術水平上說,阿里云依舊屬于中國云計算行業的“頭號玩家”,但它也在過去一年里經受了最大的沖擊。三位CEO的連續調整,和集團的完全拆分確定后又取消,乃至戲劇性的宕機事故,都給其想要成為阿里第二增長曲線的目標蒙上了陰影,以至于有基層員工一度感嘆到“接下來不知道應該干嘛”。
而擔任阿里巴巴集團CEO、淘天集團董事長和CEO的吳泳銘,同時又負責阿里云,這一方面確認了停止拆分后阿里云業務對集團的重要性,進而有助于穩定基層人心,但另一方面也令人懷疑吳泳銘本人的精力是否足夠領導阿里云的轉型,尤其是在AI變革的大背景下。
無論如何,希望阿里云是真的已經調整好了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