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Tech星球 習睿

2024年元旦三天假期，哈爾濱市累計接待游客超300萬人次，旅游總收入59.1億元，達到歷史峰值。

一個對比是，冬季熱門旅游城市三亞，元旦三天假期共接待游客56萬人次，總共收入達到11.2億元。哈爾濱旅游人次和收入相當于五個三亞。

這是誰都想不到的數字。三亞曾被調侃是東北人的第二故鄉。而現在，一時間，哈爾濱擠滿了南方人。

“終于火了一把”，是哈爾濱人現在的最大感觸。這句話里包含了對家鄉的集體榮譽感，以及對哈爾濱“沉寂”多年的感慨。

“年輕人都不在哈爾濱了”，在哈爾濱長大的江浩感慨道。2021年，他在哈爾濱開民宿就是想在家鄉能做點什么。

兩年時間，他終于看到有年輕人來到哈爾濱，而不是出去。盡管他知道，游客也只是短暫的停留幾天。

等來春天的哈爾濱人

在哈爾濱人眼里，哈爾濱冬天可以看雪，夏天可以避暑。但旅游始終都沒推廣出去。直到今年，哈爾濱終于走出了東三省。

馬蜂窩大數據顯示，從2023年12月起，哈爾濱熱度就在一路攀升，冰雪大世界18日正式開園后，哈爾濱熱度更是環比上周暴漲300%。

任名威早在2018年就在哈爾濱開了一家“豌豆時光”民宿，但從2019年疫情之后，任名威就把民宿關了，直到今年年初，任名威的民宿重新開張。

土生土長的任名威之前一直沒把家鄉當做過重點旅游城市。往年，只有寒暑假四個月時間，民宿里會迎來游客。其他時間，任名威只能寄希望于本地的大學生。

今年任名威看到當地在大力推旅游，他有預感哈爾濱在冬天會火，但是沒想到會火成這樣。從旺季開始，任名威就沒睡過整覺，凌晨也經常接電話。

同樣的，在哈爾濱開鐵鍋燉餐飲的老板陳璟也告訴Tech星球，近20天，每天只睡4個小時。飯店持續到晚上10點都滿座。

從冰雪大世界開園，12月中旬以后，民宿幾乎沒空過房間，最久預定到2月中旬。“還有人問我3月31日。我讓他別定了，那個時候都沒雪了，冰雪大世界也閉園了”，任名威表示。

想不到今年冬天會大火的，還有江河民宿老板江浩。

去年過年期間，江浩明顯感覺到哈爾濱旅游的人比往年要少。“五一”期間，哈爾濱旅游的人開始多了起來，但基本都是省內游。往年，元旦之后會出現就空檔期，但今年從元旦一直到春節，游客都爆滿。

去年10月末就已經有游客開始預訂今年1月份的房。往年最多提前10天，但今年提前了一兩個月訂。12間房，每間房都在400元左右，江浩民宿近一個月的流水就能達到14萬。這是他從來不敢想的數字。

每個人都想好好把握這次機會。為了家鄉，也為了自己。

“哈爾濱人真的太熱情了”，元旦在哈爾濱旅游的蔣新告訴Tech星球。從滴滴司機到園區志愿者再到酒店工作人員，蔣新一路都在被照顧。“我媽在冰雪大世界摔了一跤，立馬有工作人員來幫忙，還來了醫生。”

為了照顧南方游客，任名威在每個房間里都放了暖貼。怕南方游客對地暖不適應，每個房間又加了加濕器。江浩甚至把房間的熱水器換成了即熱款。

“因為南方都是電熱水器，東北是儲水式，冬天氣溫低、水的溫度也低，所以燒得慢”，江浩告訴Tech星球，“南方游客就會疑惑，不像在家里隨時都有熱水。”

鐵鍋燉餐廳老板取消了餐位費，“我們比之前的量更大了，就是想留下好印象，能有回頭客”，老板告訴Tech星球。

擠滿南方人的哈爾濱

王靜連搶了好幾天，都沒有搶到一張到哈爾濱的票。“12月29日晚上的綠皮車票被搶光了”，王靜告訴Tech星球，她甚至選擇的是從大慶西出發。

王靜想要去哈爾濱正是因為其出圈的偶然事件。“之前我就想去看索菲亞教堂，這次因為看到大滑梯退票，所以我要想去給哈爾濱充值，而且想看冰雕”，王靜告訴Tech星球。

2023年12月18日，冰雪大世界第一天開園。開園后還不到3小時，預約人數就達到4萬。由于入園人數遠超游樂園承載量，游客排隊時間過長，等了幾個小時也沒能玩到想玩的項目。

很快，哈爾濱冰雪大世界被沖上了熱搜。而冰雪大世界的誠懇道歉給哈爾濱賺足了好感度。事件反轉，哈爾濱被年輕人設為2024年的旅游第一站。

實際上，在這次偶然事件之前，哈爾濱就以冰雪大世界為賣點，在入冬之前進行大規模營銷。Tech星球接觸的多位游客都表示，是在哈爾濱火之前就已經計劃要去哈爾濱。為的就是看一看投資和造型都是歷年之最的冰雪大世界。

而這次來到哈爾濱的，多半是對雪景期待已久的南方人。攜程數據顯示，自去年12月開始到今年2月末期間，整個冰雪旅游季，預訂到哈爾濱旅游的南方用戶訂單量最多來自上海、深圳、廣州、杭州、長沙等城市。其中，上海游客的訂單較第二名深圳翻倍。

如果說，冰雪大世界的退票事件是哈爾濱出圈的導火索，那哈爾濱的“討好式”宣傳狠狠抓住了流量。每個網紅城市的出圈，其共同特征之一都是離不開網絡助推。

從冰雪大世界開園后，哈爾濱沒從熱搜下來過。“南方小土豆”、“凍梨擺盤”、“中央大街鋪地毯”，這些哈爾濱的細節都就經過短視頻被放大。

元旦之后，王靜依然沒打消去哈爾濱的念頭。她甚至想把寶貴的年假時間貢獻給哈爾濱。但整個一月，哈爾濱的游客依然人擠人。

元旦過后，哈爾濱穩居馬蜂窩近一周關注度最高的城市首位，環比上周增長240%。而這次的熱度可以持續到春節。截至1月8日，哈爾濱春節旅游總體預訂量已恢復至2019年的75%，預計最終總體預訂量可達到2019年同期的130%。

哈爾濱能火多久？

哈爾濱是2024年第一個出圈的城市。上一個還是2023年夏天的淄博。

從淄博到哈爾濱，旅游城市出圈的邏輯實際上和之前已經有很大的不同。盡管從去年開始旅游火熱，但“高性價比”是出圈城市的共同特征。

“物價低”是游客對哈爾濱的一致評價。“三個人吃一百多的鐵鍋燉，還能打包”，蔣新告訴Tech星球。

在東北的早市，蔣新更是深刻體會到這座城市的物價，“來哈爾濱，你會覺得和在上海是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而即使是體驗東北洗浴文化，價格也遠比想象中要低。青藤洗浴中心老板胡曉明告訴Tech星球，南方游客在洗浴中心的客單價維持在百元左右，基本能體驗搓澡+按摩+推拿一全套，“很多訂不到酒店就在洗浴中心過夜的游客，一晚上也就幾十塊。”

馬蜂窩旅游研究院院長馮饒也表示，“高性價比”是關鍵，但主張“該省省，該花花“的年輕人，也并不會在旅行中一味追求低價，“物有所值”或是“物超所值”的產品和服務才是他們首要追求的目標。

相比以往，年輕人旅游追求更多的是體驗。馮饒表示，如今的旅游市場，已經從“資源為王”時代走向“體驗為王”時代。過去只要坐擁優質資源便不愁客源，如今隨著年輕一代成為旅游消費市場的絕對主力，玩法和體驗成為影響他們旅游消費決策的主要因素。

年輕人可以為了不一樣的燒烤體驗，去一趟淄博。可以為了感受大唐文化，飛一次西安。而哈爾濱也是為了體驗不一樣的雪鄉。

“我之前有去過俄羅斯，但是一直都想去哈東北體驗下，因為南方人都想去看雪”，蔣新告訴Tech星球。

從南方涌來的游客讓哈爾濱迎來了春天。“之前確實挺難的”，任名威告訴Tech星球，“民宿只能指望冬季，淡季的時候就特別冷冷淡，壓力挺大的。”

現在，任名威對淡季也不那么擔心，到暑假應該也不錯。“平時學生住的比較多，客單價上不去。現在旅游旺季周期拉長，應該對淡季也有帶動作用。”

但熱鬧終歸要歸于平靜。如今淄博的燒烤店也不需要大排長隊。2023年，淄博新開的燒烤店陸續開始倒閉。哈爾濱要想“長紅”，不僅僅是要“討好”年輕人，而是要持續提供新鮮感。

“應該不會再來”，多位在哈爾濱旅游過的年輕人告訴Tech星球。哈爾濱的確給他們留下好印象，但參觀過冰雪大世界、打卡完索菲亞大教堂等景點后，哈爾濱需要給年輕人再去一次的理由。

打破“沉寂”，冬天的出圈是第一步，哈爾濱還需要更多動作來持續“長紅”。

（備注：王靜、蔣新皆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