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李如嘉

這個冬天，“冰城”火了。

據哈爾濱市文化廣電和旅游局提供的大數據測算，元旦假期3天，哈爾濱市累計接待游客304.79萬人次，實現旅游總收入59.14億元，游客接待量與旅游總收入達到歷史峰值。

相關詞條下，不少評論表示，“這哪是小土豆，是金土豆”、“這潑天的富貴，哈爾濱算是接住了”。

哈爾濱頗有接棒淄博，成為新晉網紅城市“頂流”的勢頭。

熱度同比上漲240%，“南方小土豆”帶火哈爾濱

“最近每天都是爆滿。”有哈爾濱當地民宿主告訴界面新聞，他的民宿位于雪谷景區，今年生意非常好，價格和去年差不多，但是客單量翻了好幾倍。現在初二到初六的房間差不多已經全部訂滿，周邊民宿的房間也基本都滿房。

同程旅行平臺上，哈爾濱旅游熱度同比上漲240%，在全國目的地旅游熱度榜單中排名第四。攜程數據顯示，元旦哈爾濱的異地客群占比75%，主要來自上海、深圳以及北京，3天假期旅游訂單量同比大漲158%。

游客的增加帶動了各行業的收入增長。哈爾濱市商務局對農批市場、商場、超市、汽車、家電、餐飲、住宿、電商等重點企業監測數據顯示，激增的游客量，帶動住宿、餐飲量上漲，住宿、餐飲企業同比增長129.4%。

鐵鍋燉、殺豬菜、俄餐、馬迭爾冰棍等特色美食是游客的首選，本地知名餐飲品牌均出現排隊等位現象，馬迭爾冰棍元旦3天銷售量達10萬支。

在景區之外，游客也熱衷于探索寶藏城市的新鮮玩法——“衣彬之家”服飾城搶購“戰服戰靴”，“道里菜市場”探索地道美食。美團、大眾點評數據顯示，元旦期間，大眾點評“衣彬之家”搜索量暴增6倍；“道里菜市場”搜索量暴增8倍，評價數增幅超9倍，筆記攻略數增幅超10倍。

在大交通上，根據中國鐵路哈爾濱局集團有限公司發布的相關數據，2023年12月29日至2024年1月2日，預計發送旅客133萬人次，日均發送旅客26.6萬人次。從航空數據看，根據哈爾濱太平國際機場公布的數據，元旦假期，哈機場共保障航班1413架次，運送旅客20.5萬人次，同比分別增長66%、93%。比2019年同期分別增長22%、27%，創歷史同期新高。

化危機為轉機，“討好型市格”如何修成

而就在兩周多以前，哈爾濱冰雪大世界還因“退票風波”引起了不小的爭議。12月18日，運營首日的冰雪大世界開園不到3小時，預約游玩人數已經達到4萬人。為了確保游園體驗質量，園區隨即通知停售當天門票。

當日，哈爾濱的氣溫突破零下二十度，許多游客為了體驗“大滑梯”項目在嚴寒中排隊了四五個小時，但因人數過多，一些排隊的游客最終無法玩到該項目。部分游客因此情緒失控，高喊要求園方退票。很快，#冰雪大世界游客高喊退票 的詞條沖上抖音和微博熱搜。

面臨口碑危機，12月19日，冰雪大世界迅速發布《致廣大游客的一封信》，針對沒有滿足部分游客的游玩需求深表歉意，并表示已連夜整改。即日起，園區內娛樂項目采取現場排隊和延時服務方式，設置排隊信息提示，對游玩項目分時、分段提醒，增加安保、接待與志愿服務人員。

據大皖新聞，哈爾濱市文旅局一名辦公室工作人員表示，事發后，該局領導第一時間就到冰雪大世界開展現場督導，12月18日，有部分游客進行了退票。

致歉、整改、退票，如此迅速的行動和應對讓圍觀的網友們都不禁開始心疼，直呼哈爾濱也太厚道了。隨后，哈爾濱發布《致哈爾濱全市人民的一封信》，號召市民讓路、讓景、讓利給遠道而來的朋友，將大家對冰城的好感拉到了新高度。

而正是這波應對，讓哈爾濱旅游真正火爆了起來，也讓“南方小土豆”成為熱梗。此后，哈爾濱也持續推出各種便利游客的措施。凍梨要切片擺盤，企鵝、鴕鳥和馴鹿都被拉出來攬客，有游客提出在索菲亞教堂拍夜景時拍不到月亮，哈爾濱就用無人機將一輪直徑5米的“人工月亮”懸掛到了40米的高空中。

“從落地到現在一點也沒有被坑的感覺。”江蘇的游客吳女士正在哈爾濱旅游，她告訴界面新聞，她能感覺到現在哈爾濱的各行各業都在努力營造好形象，對待好游客。她打到的網約車安裝了加熱坐墊，司機在她下車時叮囑她小心路滑。酒店樓下的安保幫忙將她的行李送上樓，還推薦了吃飯的餐廳。“之前旅游都害怕被知道是游客然后被宰，但在哈爾濱就不會。”她說。

在公共服務上，考慮到南北溫差大的問題，哈爾濱的機場近期在行李提取區域又增加了12個更衣室，在廣場上也增設游客溫暖驛站。哈爾濱地鐵2號線在太陽島站到冰雪大世界之間開通雙向免費通行通道，甚至在12月26日，宣布地鐵全天免票。中國鐵路哈爾濱局集團有限公司對黑龍江省內運行的150余列動車組列車分時段、分區段、分席別提供折扣優惠，對北京、青島、鄭州、上海、南京、武漢等城市至哈爾濱動車組列車采取不同程度折扣優惠。

“哈爾濱冰雪大世界已經是第25屆了，本身就是冬季特色項目，今年也是在互聯網傳播的加持下，進一步放大、爆紅。”中國社科院財經戰略研究院博士后龍飛告訴界面新聞，這其中有偶然也有必然。哈爾濱為了冬季旅游，也一直在做相關準備，文旅部門在12月之前就從北到南做了一系列的線下推介，然后利用新媒體又進行了大量內容傳播，又有大滑梯排隊退票事件的積極處理，輿情正向，同時在服務意識、市場引導、社會氛圍等也下了很多功夫。加上冬奧會后大家對于冰雪旅游認知進一步加深，尤其對于南方人而言北方的冰雪獨具魅力。文旅產品供給需求雙方訴求契合，產生了巨大市場效應。

她還提到，現在每個城市都在牢牢把握出圈的機會，不管是淄博、貴州、延吉、天津，城市管理者都特別珍惜這樣的機會。也可以發現這些爆紅的城市的特點：依托當地資源、當地人熱情好客、有其他特色文旅產品配套、有正面網絡宣傳和引導。

龍飛表示，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些城市所依托的資源不再是傳統的旅游資源，而是很多本地生活化的場景、生活方式。其實現在的旅游者更看重的是一種情緒價值的實現。其他城市要想成功，可以不斷創新去打造新的情緒價值實現的場景，然后再配合科學有序的管理和引導，就會取得比較好的成績。

老牌網紅“翻紅”，還有頑疾待解決

與淄博不同的是，哈爾濱屬于老牌網紅“翻紅”。冰雪大世界和索菲亞教堂都是哈爾濱存在多年的網紅景點，冰雪氣墊船、雪地摩托車也登場時日已久，雪鄉也是年年都有許多游客前往。

作為老網紅，哈爾濱有充分的旅游資源，但同時也有頑疾待解決。低價旅游團套路多、商品高價、出租車宰客等都是哈爾濱旅游長久以來存在的問題。

2019年，哈爾濱市交通運輸局就處理了一起“6名廣州學生哈爾濱旅游，從機場打車到市區被收千元車費”的事件。

2023年元旦，王先生在哈爾濱同朋友一起進行跨年旅行。他告訴界面新聞，當時他們報名了300多元的兩日游團，在大巴上導游使出各種手段游說大家購買近兩千元的項目套票。王先生購買后發現，這些項目大都貨不對板、虛報價格，比如自費項目實際上為免費公共景區、哈爾濱標價50元的項目在雪鄉標價260元，觀看的演出質量也很低。

2024年元旦期間，也有游客在社交平臺上發帖吐槽，自己在平臺上預訂了雪鄉800多元一晚的民宿，卻被老板打電話告知漲價，加價到1800元一晚。因為機票和車票都已經定好，她只能接受這個價格。到達之后才發現民宿老舊，價格完全不值上千元。

針對這些問題，哈爾濱也在出臺措施。1月3日，網友發視頻稱，在哈爾濱站看到標注出租車到各旅游景點價格表參考表以及公交線路表，避免出租車出現宰客情況。

1月1日、2日，哈爾濱市政府組織召開哈爾濱市冬季旅游提升賓館酒店服務質量座談會。哈爾濱市政府要求，哈市賓館酒店經營企業要珍惜哈市旅游市場轉暖升溫機遇。賓館酒店經營企業要做到不過度浮動價格、不盲目調整價格、不虛高標注價格，真正提供質價相符的優質服務。

市政府還要求，市場監管、文旅、公安等部門要進一步加大客房價格、食品安全、消防安全、社會治安、服務質量等方面的監管力度，堅決打擊侵害旅游者合法權益的不法行為，全力維護廣大游客的合法權益和哈爾濱市的良好形象。

龍飛表示，低價團的問題這么多年一直是市場頑疾，不僅僅是哈爾濱。解決這個問題需要政府規范引導、商家誠信經營、消費者建立質價相符的價格認知以及輿論監督，多方共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