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闌夕

孫東旭被開掉了，但東方甄選這些天來已被建立的敘事還是難以逆轉。

俞敏洪的決定做得太晚，上策是第一時間吊打那個奉旨挑事的小編，中策是讓孫東旭和董宇輝假惺惺的出來握手言和，下策才是用免職CEO的代價去安撫波濤洶涌的群情。

很明顯的，東方甄選原本很想立起一個飯圈的靶子，集火到這個人人喊打的安全目標上，某種程度上這比打壓董宇輝更加惡劣，相當于AOE到了所有產生共情的觀眾身上。如果打工人都不幫打工人，還有什么信仰值得崇拜呢？「你，背叛了工人階級，**。」

話說回來，干出業績的打工人和慧眼識珠的老板之間存在相互成就的關系，這本身沒毛病，有毛病的是貪天之功的心態，想要贏家通吃。

大哥，這是做生意，不是打德撲，想要復制許多個董宇輝，商業上是合理的，但它又和容不下一個董宇輝是矛盾的，你不能用打破雞蛋的手段來實現不把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指南找北，注定別扭。

在決定棄帥保車之前，俞敏洪和稀泥的表態除了繼續維持他作為虛君共和的象征之外沒有任何意義，而東方甄選的操盤團隊也一定還沒真正想明白為什么董宇輝能夠獲得如此壓倒性的輿論支持。

答案其實很簡單，先撩者賤。

先撩者賤是一個古老且有效的判斷原則，它適用于大多數立場先行的事件，誰挑撥，誰負責。所以唆使小編去給董宇輝拆臺的CEO沒了，尤其是各路切片都在CEO老早就忍不住開始對董宇輝「動手動腳」，過河拆橋的卑劣表現，直接冒犯到了最基礎的樸素正義感。

先撩者賤，如果是打工人站出來說公司有今日榮光都要居功于自己，恐怕支持者也難免會少很多，董宇輝的直播我沒看幾場，切片倒是滿地都是，他的智情雙商都很高，分寸感也好，本來走在一條成全老板絕境重生的大路上，然后就被老板們掀了桌子。

這不就是那個表情包顯示的，一個人好端端的騎著自行車，然后自個拿根棍子插進前輪，人仰車翻之后捂著傷腿咒罵世道不公??

只能說，新東方這家公司雖然從業務上轉型到了直播帶貨行業，但它的行事作風和管理思維還停留在教學培訓行業，至始至終都在把主播當成以前的名師來對待，既不明白、也不尊重互聯網時代「皮套即是流量入口」的邏輯，以致于鬧出管理者下場搶功的笑話。

笑死，文案到底是不是董宇輝自己寫的，迂腐程度堪稱2023年的茴香豆的茴字有幾種寫法，這名場面可不會那么快的就被忘掉。

覺得董宇輝的個人品牌光芒過盛，加大了公司的風險，這種擔憂當然是情有可原的，但你的合理做法難道不是去用更復雜和更交叉的資本架構去把董宇輝和東方甄選徹底綁在一起共享回報么，美ONE和李佳琦是怎么做的又沒有保密，照抄都不會么？

笑死x2，天天擱這當著萬惡的資本，殊不知連資本都嫌你丟人，最基礎的操作都不會。據說孫東旭過去都是欣賞和提拔董宇輝的那個人，新東方的傳統藝能也包括相互貧嘴過招，他大概不會是一個壞人，但就像羅永浩發明的那個詞所形容的，爹頭爹腦，世上有太多人克制不了這份好為人爹的誘惑。

我有次走訪一家制衣工廠，聽到老板的神勇事跡，幾個員工晚上在廠外宵夜，和混混發生口角，被人多的對方圍毆，正好老板開車下班經過，當即停車帶著司機加入戰局，操起折疊桌就往對方腦袋上砸去，后來受傷員工的診費和事件賠償也都是這個老板一手包辦的。

按理來說，這家工廠的員工流失率，應該很低吧？然而并沒有。因為老板平日里摳門不說，還對員工有種財產式的嚴苛管理態度，甚至可以說，他為員工出頭，未必不是因為覺得自己的財產遭到侵犯，所以盡管員工們感動于老板的仗義，卻也冷暖自知的用腳投票，該跑的時候一刻也不猶豫。

我的意思是，人的復雜性是很難預知的，但是一碼歸一碼，昔日的賞識和今時的嫉恨，可以不相沖突，而動輒產生「沒有平臺你什么都不是」的心理，更是上位者的大忌。真要「沒有平臺你什么都不是」，那是不是也可以說，沒有抖音你東方甄選也什么都不是？但俞敏洪孫東旭也不會去把抖音當爹，因為他們會認為，東方甄選也給平臺創造了價值，雙方是平等合作的關系，沒有誰虧欠誰的道理。

是啊，怎么這個道理到了自個身上，就不靈了呢？

事到如今，董宇輝還會不會出走，恐怕還是要靠俞敏洪老師去刷臉了，程門立雪的道德應該終究是有用的，但是就算繼續待下去，東方甄選的管理模式也遲早要大改，至少要對齊公司愿意支持業務骨干的決心，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什么小丑都能在直播間搞陰陽。

倒是有篇文章的標題很能代表一種解決方案——當然可能有點不那么女權——如果俞敏洪是女的就好了，直接嫁給董宇輝，一切質疑都會煙消云散。

唉，和不了親，合伙人總是可以的吧。（編者注：本文首發時，東方甄選對董宇輝職位的調整尚未公布。）都到這份上了，還要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