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音樂先聲 丁茜雯
編輯 | 范志輝
大概Taylor Swift自己也想不到，自己重制的舊作能夠獲得接連爆紅。
11月6日，據(jù)Billboard官方數(shù)據(jù)顯示，Taylor Swift最新發(fā)行的的重制專輯《1989（Taylor’s Version）》以美國首周銷量165萬空降Billboard 200專輯榜第一，全球銷量更是達到350萬，也超越了原版《1989》和“神專”《Midnights》的首周銷量，并以超過69萬張銷量，成為Nielsen歷史上最高銷量周的黑膠唱片。同時，這張重制專輯的流媒播放也在5天內火速突破3.07億次，創(chuàng)下Spotify本年度單日流媒播放最多的專輯。
在此之前，2023年7月發(fā)布的《Speak Now（Taylor’s Version）》也同樣以首周71.6萬銷量再度登上Billboard 200專輯榜首位，并創(chuàng)下Spotify歷史首日最高播放量女藝人專輯第二高的紀錄，僅次于近期發(fā)行的《1989（Taylor’s Version）》；而她2021年底發(fā)布的《Red（Taylor’s Version）》也曾憑借首周60.5萬銷量問鼎Billboard 200專輯冠軍，并在2022年橫掃Billboard頒獎禮、AMAs頒獎禮、格萊美頒獎禮。
不過，這么多張重制大碟超出想象的成功，卻也令國際各大唱片公司如臨大敵。
據(jù)Billboard透露，以環(huán)球音樂、索尼音樂、華納音樂為首的唱片公司正在為阻止藝人們效仿Taylor Swift重制專輯的行為絞盡腦汁，試圖將這一流行做法扼殺在當下。
Taylor’s Version
值得注意的是，Taylor Swift早在2019年便宣布將重制專輯計劃提上日程。
原因則是Taylor Swift與Big Machine長達12年的合約在2018年迎來了終結，選擇不再續(xù)約的她卻無法從公司手中回收自己前六張專輯的錄音版權；而在Taylor Swift轉投環(huán)球音樂旗下后，Big Machine更是在2019年將這六張專輯的錄音版權作價超3億美元賣給了Taylor Swift的死對頭——音樂大亨Scooter Braun（以挖掘Justin Bieber聞名）。
也就是說，不管是任何人想要使用Taylor Swift在Big Machine時期所發(fā)行的《Taylor Swift》《Fearless》等前六張專輯的音樂版權，都需要經(jīng)過Scooter Braun授權并向其支付費用。
憤怒之下，Taylor Swift也在接受CBS采訪時向記者證實，將會在后期重新錄制過往專輯，以達到回收錄音版權的目的，“我沒有機會購買這些版權，從本質上講這些音樂遺產(chǎn)將掌握在試圖毀掉它的人手中”。
因此，重新錄制也成為了Taylor Swift獲得對過去作品完全控制權和所有權的現(xiàn)實途徑。目前，原已發(fā)行的10張專輯，Taylor Swift手中已經(jīng)擁有8張錄音室專輯版權。
于是，在2021年，Taylor Swift便將這股重制專輯之風帶回了現(xiàn)代全球樂壇。
她15年前發(fā)行的個人第二張專輯《Fearless》，便是第一張被重制的“Taylor’s Version”專輯版本，包括封面、編曲、制作、演唱等內容，均重頭來過。而這張重制專輯也讓Taylor Swift憑借一年內三張專輯均在英國、美國奪冠的成績刷新此前The Beatles創(chuàng)下的紀錄，首周29.1萬的銷量也令其第九次登上Billboard 200專輯榜冠軍。
此后，《Red》《Speak Now》兩張專輯、OST《Safe&Sound》等也陸續(xù)在近兩年進行了重制制作，同樣也令Taylor Swift在其職業(yè)生涯中不斷刷新佳績。
這一大獲成功的重制現(xiàn)象，也將諸多Taylor Swift的舊作遺珠和曾經(jīng)的大熱單曲重新拉回大眾視野，這些舊作也被重新塑造為新的流行文化。
比如發(fā)行自2012年的《All Too Well》，于2021年便憑借10分鐘的重制版本成為熱單，不僅空降Billboard Hot 100冠軍，也成為Taylor Swift個人第八首冠軍單曲、第四首空冠單曲，還是Billboard榜單史上時長最長的冠單，而這首舊作翻新的單曲，也被《滾石》評價為“讓原本Taylor Swift最偉大的歌曲變得更加偉大”。
《Daily News》更是認為，正是由于Taylor Swift從唱片公司手中奪回版權、重制原有專輯創(chuàng)造新的流行，“這一年可以被稱為2021:Taylor’s Version”。
與此同時，這股可被效仿的強勢重制之風，也同樣引發(fā)了新的“蝴蝶效應”。
10月底，Billboard便發(fā)文透露，眼下的唱片公司并不希望有越來越多的“Taylor’s Version”重制專輯案例發(fā)生，尤其在Taylor Swift一張接一張的重制版本均收獲商業(yè)和口碑成功后，這種現(xiàn)象更是令唱片公司如臨大敵。而索尼音樂、環(huán)球音樂、華納音樂等國際大型唱片公司，更是被指出正在引入更為嚴格的唱片合同來限制藝人重制年限。
據(jù)Billboard所了解到的消息，通常允許重制的等待期限已經(jīng)由發(fā)行后的5-7年不等，延長到10年、15年乃至30年，甚至可能永遠不允許歌手自行重制專輯，以將錄音版權牢牢掌握在唱片公司手中。
這種剝奪歌手原有版權的現(xiàn)狀，在全球音樂也并不少見，但Taylor Swift也是少有與唱片公司公開叫板的藝人之一，這也在一定程度上為全球創(chuàng)作藝人打了個樣。有業(yè)內人士便指出，這種做法極大鼓舞了全球藝人為自己的創(chuàng)作、版權所戰(zhàn)斗。
唱片公司為什么慌了？
回看整個樂壇，重制專輯在唱片業(yè)史上也是極為罕見的。Billboard更是指出，在Taylor Swift之前，重制專輯做法幾乎沒有能夠取得商業(yè)成功的。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在傳統(tǒng)唱片工業(yè)時代，唱片公司掌握著音樂內容的上下游，包括錄音技術、宣發(fā)資源、營銷渠道等方面，藝人極為弱勢，若想發(fā)片，便只能選擇與唱片公司合作。這一由唱片公司主導的傳統(tǒng)，大多延續(xù)至今。
而在Taylor Swift之后，Azealia Banks、Demi Lovato以及華語地區(qū)的魚丁糸等也在近兩年宣布重制自己的過往專輯，Azealia Banks更是曝光重制原因在于前經(jīng)紀人獨吞了首張專輯《Broke With Expensive Taste》的所有收入。
眼下，隨著流媒體平臺的激流勇進，流媒體的錄音版稅成為音樂版權的主要收入來源，甚至在近年形成了一股版權投資熱潮。但唱片公司與藝人的分成很不均衡，大多維持在藝人擁有錄音版稅不會高于13%-16%，相對寬松的則也不會高于25%。
粗暴來講，便是誰持有母本版權，誰就直接拿大頭的錢，既得利益主體絕大多數(shù)時候便是唱片公司。
因此，過往經(jīng)典作品的錄音版權對于藝人、唱片公司而言，便意味著能夠創(chuàng)造可觀利潤的商業(yè)價值。比如今年上半年，環(huán)球音樂公開的財報中便顯示，其營收達到29.3億美元，同比增長8.8%，其中涉及流媒和實體的錄制音樂收入占據(jù)22.6億美元。
此外，隨著行業(yè)門檻的降低，社交媒體時代的加持，像Taylor Swift此般“活在當下”又是自給自足的詞曲創(chuàng)作型藝人，也更有能力以個體戶的身份運營管理自己的作品，掌握絕對控制權。比如蘇打綠因與前老板林暐哲的商業(yè)糾紛，改名為魚丁糸后為能夠繼續(xù)演唱和擁有蘇打綠時期的錄音版權，也同樣開啟了重制專輯計劃，舊作翻新的同時也令版權回歸到自己手中。
站在藝人角度上，重制專輯讓藝人對于自身職業(yè)生涯的發(fā)展有了更大的自主權，版權收入也更加可觀。但相對的，重制專輯也意味著錄音版權收入的轉移，降低原始錄音作品的價值，這站在唱片公司角度來看，這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
如MiDiA行業(yè)分析師Mark Muligan所言，盡管流媒體眼下一片繁榮，但這種繁榮或許也會成為泡沫，所以唱片公司仍然希望盡可能將藝人大獲成功的專輯的錄音版權拿在手中才安心。
值得注意的是，在唱片公司被傳出加大對藝人作品重制年限設置門檻加高后，不少藝人也在聘請律師、尋求法律途徑進行抵制。
曾看到環(huán)球音樂合同中的新限制條件的資深律師Josh Karp便對Billboard透露，面對這一新的條款，不少藝人與律師團隊目前所采取的新策略，則是通過授權協(xié)議來保留對于錄音版權的所有權，拒絕通過傳統(tǒng)的唱片合同讓唱片公司擁有一切。
可以看到，不割讓版權、允許重制的焦點問題，對于藝人而言是至關重要的。正如Taylor Swift在《1989（Taylor’s Version）》序言中所說，“隨著這張我深愛的專輯重制發(fā)行，我的一部分被重新找回，我懷著感激和瘋狂的好奇，向你們展示我自己版本的1989”。
“我的”版本也是Taylor Swift重制計劃中最為凸顯的存在，這也意味著唱片公司與藝人合作模式的轉變。MiDiA分析師在2019年對于Taylor Swift重制專輯計劃時評論道，這將影響到整個行業(yè)做出一定的改變，傳統(tǒng)合約也將轉向服務型合約。
比如Taylor Swift最終投入環(huán)球音樂旗下，便是因其與環(huán)球音樂簽署了服務型合約，她可以在作品五年后擁有所有自己原創(chuàng)歌曲的錄音版權。據(jù)摩根大通數(shù)據(jù)顯示，僅在2022年，環(huán)球音樂錄制音樂業(yè)務3%的收入就來自于Taylor Swift。
而這種服務型合約的建立，也打破了唱片公司與藝人之間的主從關系，進一步擴大了藝人掌握自主權的可能性。可以說，唱片公司的“低頭”，一定意義上是利好藝人的收入分配比，但同時，除了像霉霉這樣的“頂流中的頂流”，唱片公司絕更不希望更多的重制專輯將其手中的原始錄音版權“化為烏有”。
因此，根據(jù)藝人商業(yè)價值高低來加碼持有版權的分成、年限，也就成為了眼下唱片公司慌不擇路的粗暴對策。
當然，本質上來說，還是傳統(tǒng)唱片公司包攬一切的商業(yè)模式無法在當下發(fā)揮作用的體現(xiàn)。藝人的身份已然從“客”反“主”，尤其對于挑起營收大頭的藝人而言，擁有音樂自主權、絕對控制權更是大勢所趨。
結語
當然，不管是Taylor Swift還是魚丁糸等，重制專輯能夠收獲市場優(yōu)質反饋，客觀來說仍然是因早已在受眾市場上建立了過硬的作品口碑。
更何況，重制專輯并非易事，其意味著要把從組建團隊、錄音制作到后續(xù)宣發(fā)的所有流程都要重新再來一次，要想重新贏得市場，所耗費的時間、精力、金錢更是無法估量。甚至，還可能因嗓音變化、團隊變化，導致最終效果不如原始錄音或是難以復刻原始錄音。這對于藝人而言，依然是費時費力、風險不小的大工程。
而Taylor Swift迄今能夠憑借重制版本獲得商業(yè)和口碑的成功，某種意義上也是劃時代的一次變革；反觀以三大唱片為首的唱片公司為了守住手頭的蛋糕，想要阻止藝人重制專輯，多少有點逆歷史潮流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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