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安晶

以色列空軍10月12日宣布，自本輪巴以沖突爆發以來的六天內，以色列向哈馬斯控制的加沙地帶投擲了6000枚炸彈。

荷蘭和平組織PAX for Peace的軍事顧問指出，以色列在六天內投擲的炸彈數量已經接近美國空軍在阿富汗一年的投彈量。美軍在阿富汗投彈量最高紀錄為一年7423枚。

巴勒斯坦衛生部門數據顯示，加沙地帶的死亡人數已經增至1530人，其中近700人為女性和兒童，另有6000多人受傷。加沙200多萬人口中有34萬人，近15%無家可歸。

以色列方面有至少1300人死亡、3297人受傷。本輪沖突給雙方造成的傷亡人數已經上萬。

周四，以色列還對敘利亞大馬士革國際機場和阿勒頗國際機場發動空襲。多年來，以色列一直對敘利亞境內的伊朗目標和親伊朗武裝發動空襲。伊朗和黎巴嫩真主黨均為哈馬斯盟友。

以色列對加沙的猛烈空襲、動員36萬名預備役士兵，使得加沙將遭以色列地面進攻的可能性增大。

聯合國發言人迪雅里克周五表示，以色列軍方向聯合國遞交了撤離令，要求加沙北部地區居民在24小時內撤離。加沙北部有110萬居民，占加沙人口的一半。

迪雅里克將以色列的要求稱為“無法完成”，警告在如此短時間撤離大量民眾將引發“毀滅性的人道主義后果”。

加沙地帶面積僅365平方公里，建筑物和人口密集，與平民混居的哈馬斯配備了反坦克導彈、火箭彈、無人機、地雷和多種爆炸物。以色列如果攻入加沙開打巷戰，勢必將引發更慘烈傷亡。

除了殘酷的巷戰，加沙龐大的地道網也將成為以色列軍隊推進的重要阻力。

加沙的地道網絡從2007年哈馬斯占領加沙之前就存在，原本是用于從埃及走私日用必需品。如今地道網已經遍布加沙全境，還有多條地道直通以色列，被以色列稱為“加沙地鐵”。

地道的入口通常位于民宅、學校、清真寺和其他公共建筑物的地下。這一做法也引發了爭議，哈馬斯被指用平民作肉盾。

如果以色列想通過空襲摧毀地道，即便使用鉆入地下后再爆炸的鉆地炸彈，戰機也需先投擲炸彈、擊穿地面的民宅。在2021年的加沙沖突中，以色列為空襲哈馬斯地道而摧毀了三座居民樓，導致42人喪生。

以色列軍方當時解釋襲擊目標是地道，但地下爆炸導致居民樓地基被毀引發居民樓坍塌。

如果以色列士兵從地面進入地道，則將面對錯綜復雜的地下迷宮以及哈馬斯在地道中布設的各種爆炸裝置。此前哈馬斯威脅要處決以色列人質，人質也很有可能被帶入地道。

美國西點軍校反恐中心對2014年加沙沖突的評估中就提到，火箭彈、地面部隊和地道系統是當時哈馬斯對以色列作戰的三要素。

評估認為，地道是哈馬斯躲避空襲的避難所，更重要的是用于隱藏武器裝備、運輸軍力和武器，指揮層還能在地道中繼續指揮作戰。除此之外，哈馬斯的地道與火箭彈攻擊息息相關，讓以色列很難找到火箭彈發射的位置和發射器所在。

地道中的通信和防御型地道讓哈馬斯在戰場下方快速移動，轉移到安全地點。攻擊型地道則用于繞開以色列的監控，出其不意發動攻擊。戰斗中使用的每一條地道都由不同的哈馬斯小隊管理，負責挖掘工作和戰時行動。

2006年，哈馬斯從地道進入以色列，綁架了以色列士兵沙利特（Gilad Shalit）。沙利特被關押五年后才獲釋，為換回沙利特，以色列同意釋放巴勒斯坦囚犯。

對于加沙下方的地道網究竟有多大，以色列也沒有確切信息。

在2014年的加沙沖突中，以色列軍方發現并摧毀了36條地道，其中六條直接通往以色列境內。當時以色列放出的照片顯示，加沙的地道有水泥加固，配備電纜、發電機和通信系統，部分還有小型軌道以運輸裝備。

中東媒體當時的報道稱，每一位哈馬斯成員，無論是領導層還是普通士兵，都非常熟悉與自己相關的地道路線。最高層領導則有專屬地道，可以在緊急情況下作為作戰指揮室。

以色列估計哈馬斯自2007年到2014年修建了至少1300條地道，造價達12.5億美元，最寬的地道能供汽車行駛。

2018年，以色列軍方還發現了一條從加沙通往地中海的地道。哈馬斯從該地道進入地中海，再潛水抵達以色列發動襲擊。

在2021年的加沙沖突中，以色列軍方稱空襲摧毀了100多公里的地道。但哈馬斯稱其地道總長達到500公里，被摧毀部分只占5%。

用于軍事用途之前，加沙的地道主要用于從埃及走私生活必需品，包括牲畜、衣物，食品。自2007年哈馬斯占領加沙后，以色列和埃及對加沙進行了常年封鎖，嚴格限制物品和人員出入。2010年以前，以色列禁止建筑材料、工業原材料以及玩具、巧克力等“奢侈品”運入加沙。

地道挖掘和商品走私也成為了加沙的“地道產業”。2011年，一位地道經營者接受《外交政策》雜志采訪時透露，用于走私水泥的1.2米高1米寬小型地道的最低造價為1.5萬美元，走私汽車用的大型地道最高能達到15萬美元。

為規范地道產業，哈馬斯專門設立了地道局，負責監督地道修建質量、控制進出商品類型并征收稅費。研究人員估計，哈馬斯2009年征收的地道稅在1.5億到2億美元左右，2011年已經升至3億美元。

幫哈馬斯提供收入來源的同時，地道產業也為加沙的年輕人提供了就業機會。中東研究與信息項目2011年的中東報告中指出，地道產業是加沙地帶第二大非政府雇主，也是年輕人的最大雇主。高峰時期，加沙有2.2萬人從事地道行業。

報告認為，在以色列和埃及對加沙封鎖最嚴密的時期，地道產業得以讓加沙重建，也帶動了其他行業。2011年10月，在2008年加沙沖突中被以色列摧毀的1400座工廠中有一半得以復工。

但隨著走私者將地道用于反向走私武器、把武器運往埃及的西奈半島，埃及政府加大了對加沙地道的打擊。埃及的西奈半島有包括“伊斯蘭國”（ISIS）在內的多個極端組織，埃及政府一直在與各武裝作戰。

2015年，埃及摧毀了境內的加沙地道口并向地道內灌海水，讓地道徹底作廢。但當時依然有20多條運輸商品用的地道保留下來。

如今，加沙的地道網再次成為以色列的打擊哈馬斯的重點。以色列本周宣布成立戰時內閣，專門指揮與哈馬斯的戰爭。內閣成員只有總理內塔尼亞胡、國防部長加蘭特和以色列藍白黨領導人甘茨。加蘭特表示，戰時內閣已經準備好將哈馬斯“從地球上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