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徐魯青 潘文捷

界面新聞編輯 | 姜妍

“一句話，現在沒人管我們。”當被問及涿州當地是否有一些后續對庫房被淹的書商們提供一些幫助措施時，北京野原文化有限公司總經理袁恒峰這樣告訴界面文化記者。

不久前，涿州相關部門召集了一些書商代表開會，對受損書商做了信息登記，但尚未出臺具體補償措施。 “幾天前，政府相關部門叫了幾個書商代表開會，詢問了書商們的損失。”一位書商告訴界面文化記者，這位采訪對象說，截止到目前，還沒有得到任何政策支持。

搬去泰安尋找出路

據了解，涿州有一批書商正準備將庫房搬往山東泰安。

“要搬的大概四五十家，在涿州書商里占比不多，但規模上都是比較大的公司。” 北京泰源博文文化發展有限公司創始人上官雨飛告訴界面文化。他的公司在涿州的庫房有2000多平方米，此次庫房被淹給公司帶來的直接損失達兩三百萬元，已經確定搬往泰安。

他向界面文化記者列舉了泰安政府提供的優惠減免政策，包括了三年庫房免租、出版物營業執照統一辦理、免費辦公室等。 他在泰安已經定下了三千多平方米的庫房，此前在涿州的庫房租金是一年需要四十多萬元，如今搬去泰安后可以免租三年。

當地政府支持、庫房正規、離北京較近的地理位置等，都是這些決定搬遷書商們青睞泰安的理由。書商程守明告訴界面文化記者，很多出版機構聚集在北京和其周邊，泰安距離北京400多公里，高鐵兩個多小時可達。雖然庫房被淹后，也有來自遼寧和山東濟寧的園區聯系到程守明，但他都覺得“太遠，而且產業不集中，基本不會考慮。”他也特意提到，泰安提供的都是正規庫房，能上保險。“涿州庫房很多是違建庫，消防設施不夠合格，所以上不了保險。而且現在北京周邊在陸陸續續拆除違建庫，指不定哪天就拆到這里了。”

據上官雨飛了解，目前從涿州準備搬走的書商都是去往山東泰安。泰安計劃發展的“泰山新聞出版小鎮”幾年前就開始想辦法吸引書商們前來，目前民營圖書行業里規模較大的人天書店，早在2021年已經從涿州搬去了泰安。上官雨飛的圖書公司庫房被淹后，曾在廊坊永清定了五千平方米左右的庫房，但后來又把永清的庫房退了。“那個地方也是泄洪區，說不定哪天就被淹了。”

2017年，北京首都功能疏散，北京五環以內要求不能設立庫房。聚集在通州、豐臺、朝陽等地的書商們一大部分搬去涿州，一大部分搬去廊坊永清，如今這是北京周邊圖書庫存的兩個主要地區。此次廊坊永清也受到了一些水災影響，但沒有涿州嚴重。

原地重建與繼續等待

也有許多圖書公司打算繼續留在原地等待。漢唐陽光編輯李占芾告訴界面文化，他們沒有計劃要搬走，而且“留下的（公司）應該還有不少”。他介紹說，被雨水淹了的公司有多種情況，一種是僅僅租了物流公司的庫房，發貨和管理等都是自己來進行，沒有保險，只能獨自承擔損失。另一種是西南物流公司托管，貨送進庫房后，物流公司包辦一切。“物流公司都買了保險。也就是說，只要保險公司給物流公司賠償，物流公司也會給出版社賠償，當然，可能也僅僅是個成本價，但多少會減少一些損失。”

李占芾認為，留下來最重要的一大原因，就是西南物流的配套設施完善。“我們把所有東西都承包給他們了”。據他介紹，物流公司的庫房擁有“宜家那樣的貨架，每層有一米五、六，一般有五層高，需要坐升降機”，“碼放整齊、統計方便”。在此次災難中，之所以出版公司損失比較高，是因為有一部分書攤放在了地面上，而且貨架的第一層也淹了一米左右。西南物流也告訴這些圖書公司，今后計劃多用高貨架，并且把書都放在貨架上。這樣一來，如果之后得到泄洪的通知，進行了提前準備，只有最下面一層的部分圖書會遭到損失。與之相對的，李占芾看到一些并非托管，而是租了物流公司的庫房，自己管理的貨架“像圖書館的貨架一樣，很低很低，看著也很不結實，一有大水甚至可能沖倒，所以他們損失很大”。

“我們不光把書放進（西南物流的）倉庫，用它的場地，也依靠它配貨、發貨。”李占芾說，需要貨物時，只要報給物流公司，他們的人就會進行配貨、發貨，而且“都有跟蹤記錄，發貨的人頭頂還安裝了攝像頭，可以看到有沒有發錯”，這讓出版機構感到省心。

不僅如此，李占芾還談到涿州距離北京很近——80多公里，驅車前往只有一個半小時。這樣的距離方便在京的出版社自己去庫房拉貨、盤庫，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很快抵達。他們公司所租用的倉庫同時有未讀、三聯生活書店等出版品牌，“沒聽說有要走的”。

北京野原文化有限公司總經理袁恒峰也不準備搬遷。由于公司小，損失太多，他們已經無力承擔搬家費用。袁恒峰打算暫時在涿州“過渡一下”，目前他又租下了一個三百多平方米的庫房，此前，他們在涿州的庫房是一千七百平方米，目前此次洪水造成的損失達到四百多萬元。

同樣準備留下等待的還有北京嘉友緣文化。總經理朱媛告訴界面文化，公司主要為全國圖書館配書，學校客戶要來倉庫選書，一旦搬去泰安很難業務發展。再加上員工都在涿州本地和附近成家定居，一起搬走不現實。朱媛預估，搬家最少需要兩三百萬，包括運輸、一兩個月的銷售停滯，還有書架等設施重建——“現在的書架被水泡完之后一下子生銹了，不敢動，一動就散架了，每個架子七八百塊錢一組。”——關于公司后續計劃，朱媛告訴記者：“我們搬不了，也搬不起，只能繼續等待。”

（感謝界面新聞記者趙孟對本文提供的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