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BT財經 無忌
“藥茅”片仔癀兩任前董事長被查引發行業聚焦。
8月22日，漳州市紀委監委官網披露，片仔癀藥業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片仔癀）原黨委書記、董事長劉建順嚴重違紀違法被開除黨籍并立案審查。在片仔癀中報發布三天后劉建順被查，引發市場廣泛關注。
2023年上半年度，片仔癀總營收50.45億元，同比增長14.08%。成本端營業成本26.70億元，同比增長15.44%，歸母凈利潤15.41億元，同比增長17.23%。但劉建順被查，“藥茅”的股價應聲而跌，截至發稿收盤股價為277.22元，相比489.42的股價高點總跌幅為43%，市值蒸發超1300億元。片仔癀到底怎么了？
兩任董事長被查
劉建順自2014年掌舵片仔癀，一手推動片仔癀跨進千億藥企陣營，但他在任期內頻頻逾越紅線，成為年內第二位落馬的前任董事長。今年5月10日，漳州市紀委監委先后發布兩則公告，漳州市九龍江集團有限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潘杰，漳州片仔癀藥業股份有限公司黨委委員、副總經理劉叢盛被查，均涉嫌嚴重違紀違法。
其中潘杰為劉建順的繼任者，是片仔癀的功勛老將，自1999年進入片仔癀，歷任公司董事、副總經理、總經理等職務。 2014年12月，潘杰與劉建順“互調”，潘杰被調去漳州市九龍江集團（片仔癀控股股東)，接任劉建順的黨委書記、董事長職務。 劉建順擔任片仔癀董事長，于2021年4月提前退休，辭去公司董事長職務。
董事長被調查，片仔癀進入前所未有的動蕩期，今年7月25日片仔癀發布公告稱，林緯奇因工作調整辭去董事長一職，林志輝接任片仔癀董事長。近一年來，片仔癀已經有9位高管先后離職。這樣的高層變動，在A股上市公司中較為罕見。
根據通告顯示，劉建順涉及嚴重違紀違法，其中有違規收受禮品、大額禮金，向從事公務的人員贈送名貴禮品； 利用職權為他人在干部選拔任用中謀取利益； 違規經商辦企業，利用職務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并收受他人巨額財物等，涉及相關罪名太多，BT財經僅從其經濟方面摘要選出。
不可否認的是劉建順對片仔癀作出了巨大貢獻，在他的帶領下片仔癀股價和業績雙漲。2014年12月，劉建順剛上任時，片仔癀股價18.77元左右。離任時股價約為264元左右，在任期間股價漲幅約1400%，也就是翻了14倍。營收方面，上任之初的2014年，片仔癀營收14.5億元，離任時的2020年營收飆升至65億元。增幅為348%，股價增幅遠超營收增幅，可見劉建順在品牌打造和包裝方面確實有一手。片仔癀在劉建順的離職公告中，給予了較高評價。
正如紀委通報那樣，劉建順、潘杰、劉叢盛“靠企吃企”，在片仔癀成功成為千億藥企之余，自身也得到了巨大利益回報。有人戲稱“鐵打的片仔癀，流水的董事長。”
有業內人士分析稱，企業有完備的組織機構，日常運轉則對個人的依賴度較低，高管出事對企業日常經營影響有限，但接二連三的高管被查，對片仔癀的聲譽以及股價影響似乎不可避免。
上市后提價近20次
片仔癀，本身名字的意思是一片就可以消除熱毒腫痛，原本是在福建當地和東南亞華僑群體中備受推崇，片仔癀擁有和云南白藥一樣的唯二國家絕密級保密配方，使用自身幾乎壟斷的名貴稀有中藥材生產，2018年被評為中華老字號藥企第二名。在藥品領域，片仔癀錠劑既是處方藥，又是非處方藥，是較為少見的“雙跨”產品。
因為片仔癀原料為名貴稀有中藥材，“主要原料”，主要是四味藥材，天然麝香、牛黃、蛇膽和三七，占比分別為3%、5%、7%和85%。眾所周知，麝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數量極為稀少，盡管天然麝香在片仔癀的原材料中占比只有3%，成本占比卻高達55%。有醫藥行業人士稱，國家批準片仔癀使用天然麝香，這就是壟斷，這就讓片仔癀擁有絕無僅有的定價權。這也是片仔癀不斷漲價的根本原因。
2021年，每粒片仔癀錠劑被炒到1600元。藥價飛漲，帶動股價飛漲，最高點的486.42元的股價就在這一時期創造的。當時的片仔癀甚至因其稀缺性兼具了禮品屬性和金融屬性，甚至具備了收藏價值，成為上流社會互贈的禮品，具有一定社交屬性。不管是在熱炒還是其他原因，這一年片仔癀的市值逼近3000億元，成為藥企的一哥。即便在股價回落不少的情況下，1640億左右的市值依然高出不足千億市值的云南白藥一大截。
其實劉建順在任期內，漲價才是他提升業績的秘訣。2016年和2017年，公司將每粒片仔癀錠劑終端零售價分別提價40元和30元；2017年將出口價提價3美元；2020年5月，又將片仔癀錠劑由500元/粒提至590元/粒，漲幅近20%。不斷提價帶來的是業績的增長， 2017年，片仔癀營業收入、凈利潤增幅分別為60.85%和50.53%。 2020年這兩項數據則是分別增長了13.78%和21.62%。
劉建順退休后，潘杰接任董事長，在此前提價影響的延續下，2021年的營收和凈利潤增幅分別達到23.2%和45.49%。僅次于2017年的60.85%和50.53%。林緯奇在2021年中途接替潘杰，這份業績很難算到他的頭上，他上任后，片仔癀已經疲態盡顯，2022年總營收86.94億元，同比增長僅為8.38%，為近8年新低，凈利潤24.76億元，同比增幅更是低至1.66%，同樣為近8年最低，甚至為上市以來2009和2006及2004這三年虧損以外的新低。在這一年，片仔癀的毛利率由上一年的50.72%下滑至45.64%，下降了5.08個百分點，凈利率也由30.73%下滑至29.02%，下滑了1.71個百分點。
但林緯奇同樣學到了提價的絕技，今年5月，片仔癀再次對片仔癀錠劑提價，從590元/粒提至760元/粒，漲幅逼近30%。 業績不行就漲價成為片仔癀屢試不爽的“法寶”。
公開數據顯示，2016年片仔癀內科用藥（包括片仔癀、片仔癀膠囊、復方片仔癀肝寶等）銷售量638.53萬盒，2021年下降至571.30萬盒。總銷量下滑了67.23萬盒，而2016年總營收為23.09億元，2021年的總營收卻達80.22億元，銷量下滑，營收翻了3倍多，這就是漲價的好處。
公開資料顯示，片仔癀自2004年至今總共提價19次。值得一提的是，今年是片仔癀上市20周年，提價或是20周年慶的最好禮物。片仔癀在報告中稱，漲價是因為原材料價格上漲，提價是為進一步規范市場管理，維護片仔癀市場穩定。并稱片仔癀市場價格穩定，銷量好于預期。
核心產品毛利率下降
多元化發展是片仔癀的發力方向，除醫藥產品之外，還有醫藥流通板塊和化妝品板塊。其中片仔癀控股子公司片仔癀化妝品擁有“片仔癀”及“皇后”等多個品牌。包括皇后牌片仔癀珍珠膏、御容臻致珍珠膏和片仔癀牌雪肌無瑕潤白雪融霜、皇后牌片仔癀珍珠霜，但從中報數據來看，其中化妝品業務實現營收2.73億元，僅占總營收的5.4%。是片仔癀營收中唯一下滑的板塊。被寄予厚望的化妝品板塊營收不增反降，同比下滑21.91%，且毛利率下降6.4個百分點。
而以護肝神藥聞名的片仔癀核心肝病用藥產品在上半年實現營收22.51億元，同比增長14.3%。但在核心產品零售價大漲三成的情況下，片仔癀上半年整體毛利率卻同比下滑了0.6個百分點。醫藥制造業毛利率較上年下降3.82個百分點。肝病用藥板塊減少2.78個百分點。
具體來看，片仔癀的營業總成本同比提升13.75%，由去年同期的23.13億元提升至26.7億元，而研發費用由1.101億元提升至1.162億元，同比僅微增5.5%；銷售費用由2.798億元，下滑至2.444億元，同比下滑12.67%，管理費用變動不大，僅微增3.89%，但增幅高達77.49%的財務費用，超乎市場預期。在利息收入方面，片仔癀-58.78%的增幅為近5年來新低。
財報還披露，片仔癀營業外的收入為182.9萬元，同比去年的71.2萬元增加了157%，但營業外支出為321.7萬元，同比去年88.4萬元，增幅達263.94%。在經營現金流量凈額方面，13.69億元的現金流量凈額同比去年的53.5億元暴跌74.49%。
唐山某公立醫院主任醫師尹凡認為藥品提價是雙刃劍，會影響到藥品的聲譽，尤其消費者會對經常提價的藥品產生排斥和抵制心理。讓尹凡沒有想到的是在大幅提價的情況下，片仔癀的核心產品毛利率竟然出現了小幅下滑，“提價30%，毛利率下滑的原因或不只是原材料價格的上漲，可能還有其他相關費用支出的大漲，僅僅將提價甩鍋給原材料漲價，很難讓消費者接受。”
尹凡同時提醒片仔癀，一味漲價，并非長遠之策。“此前也有醫藥產品不斷漲價導致市場口碑變差的先例，比如東阿阿膠，漲到天價的東阿阿膠在不斷漲價反而虧損，庫存眾多，有價無市，根本賣不掉，片仔癀倒是不愁賣，但漲價對品牌力的傳播肯定有影響，提價不當會產生負面作用。”
市場歡迎度不如從前
近兩年，因疫情等因素影響，整體經濟下行，消費者消費也更理性。BT財經走訪北京幾家藥房，均有片仔癀在售，店員表示銷量并不太好，相比760元一粒的片仔癀，消費者更傾向于同為護肝藥的紅花清肝十三味丸，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紅花清肝十三味丸一盒60粒才60元。在線上藥房，售價更低，一粒不到1元錢，而片仔癀每粒高達760元，不是普通消費者能夠承受。
在幾家藥房得到幾乎相同的反饋后可以發現，市場上片仔癀的受歡迎程度大不如從前，多次提價讓消費者對其逐漸漸行漸遠，從加價購買仍一粒難求，到隨時隨地現貨，消費者已經回歸理性，在諸多消費者的親身經歷下，天價片仔癀“神藥”并沒有想象中的神奇效果，選擇平價藥成了大部分消費者的首選。
今年上半年，片仔癀核心產品的護肝用藥板塊營收22.51億元，占總營收的44.6%，2022年片仔癀錠劑所在的肝病用藥板塊收入為35.92億元，同比下降2.95%，占總營收的41.3%。今年上半年片仔癀護肝用藥板塊的營收占比提升了3個百分點以上，說明片仔癀嚴重依賴護肝用藥板塊，其他諸如化妝品板塊都不過是片仔癀的“副業”。
“消費者的消費逐漸趨于理性，在片仔癀多次漲價后，嚇退了多數消費者，加上消費者現在可選擇替代品很多，即便不是片仔癀這樣的‘神藥’，但價格親民比較容易接受。”尹凡表示不斷漲價讓很多消費者完全消費不起片仔癀，未來很有可能變成富人專屬的小眾“神藥”。
禹州市中醫院主治醫師沈宏認為片仔癀之所以貴是因為它的作用廣泛，使用原料比較名貴，配方保密，具有壟斷性，但沈宏同樣不建議消費者盲目追崇昂貴的片仔癀，“平時一些炎癥，用一般能清熱解毒的中成藥同樣可以調理，不是說貴就一定好，還是選擇經濟實惠，又適合自己消費能力的好一些。”
如今，醫藥反腐不久，片仔癀兩任董事長被查，不斷提價的片仔癀也從消費者眼中跌下神壇，在多元化發展不順的情況下，片仔癀只依靠提價還能維持多久的業績增長？或許片仔癀的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到第二條增長曲線，才能支撐起其1600多億元的市值。